两个人回到别院的时候,正巧言怀瑾也已经起身用完了早膳,阿弯便带着王有才径直往正屋里去。
清晨时分的言怀瑾看上去有些懒懒的,坐在榻上拿手撑着头,仿佛不太想说话似的,对着王有才点了点头,道:“见过医圣,久仰大名。”
王有才也不客气,随意拱了拱手就在下首的圈椅里坐了,还老实不客气地将素梅先前准备的茶倒了一杯喝起来,边喝边说道:“我要再不过来,小丫头怕是要拿碾子把我碾过来了。”
言怀瑾看看站在一旁的阿弯,抬了抬下巴叫她坐到窗边的榻上去,见她听话地坐过去,并且顺手吃起了放在那的点心后,才转过头来对王有才说道:“这几年有秋大夫开的药,倒是觉得不打紧。”
“年轻真好啊,身子骨还扛得住。”王有才感慨了这么一句,“我也不和殿下绕弯子,先前手头那解药方子是在北边偶然得的,真假难辨,且我细细看了,当真没看懂,你这个毒我昨日看了我那傻徒弟的脉案,又怀疑是穿云香又觉得不像,总之蹊跷得很,今日我先给你施一次针,这些日子观察观察情况,再给你写个调养方子还让那傻徒弟帮你调理着,等我再去一趟北边仔细琢磨琢磨的……”
言怀瑾听了这话,脸上倒也没什么明显失望的神色,只坐直了身体,将手腕露出来摊在了桌上,好叫王有才诊脉。
王有才照例掏出那方干净得不像样的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手指,再搓搓热,就搭上了言怀瑾的腕。
半晌,他沉吟道:“看来老子教出来的徒弟,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嘛,老子可真厉害!”
阿弯就“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王有才白她一眼:“笑什么笑!你家殿下这身子骨可调养得挺不错,虽然寒毒还残留在体内,却把影响降到了最低,老子再扎上两针,保管他平日里就和旁人无异,信不信?”
“信信信,您快扎!”阿弯当即就点头了。
言怀瑾倒也没说什么,看着面色淡淡地,却十分配合王有才的吩咐,将袖子捋起来由得他取出一根根金针,轻手轻脚地缓缓扎进各处穴位。
起初还没怎样,当王有才将第二十六根针扎进言怀瑾耳后时,他忽然倒吸一口气,整个人都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紧皱的眉间渗出一颗颗冷汗。
阿弯知道,言怀瑾素来很会忍,这定然是痛极才有的表现。
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点心了,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言怀瑾的手很大,也很冷,就像三九天湖面上结的那些冰一样,阿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这么冷的时候了,她用自己的掌心细细摩挲他的手指,想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之意。
却也没什么效果,一直到最后王有才拔出金针,往言怀瑾嘴里塞了个药丸为止,他都维持着这样一副又冷又痛苦的神情。
直看得阿弯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王有才这一次针灸的时间颇长,即便是言怀瑾如今身体被调理得不错,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王有才便急匆匆去找秋涵宇商讨后续的药方。
只剩下阿弯一个人,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往外走去。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膳房门口,习惯性地走进去想帮着素梅准备午膳。
素梅正在切南瓜,把南瓜切成薄薄的一片,平铺在桌上,黄澄澄的铺了一桌很是好看。
先前素梅赶到言怀瑾面前告了一状的事情除了言怀瑾没有旁人知道,阿弯自然也无从得知,但是从言怀瑾的话语中阿弯也能想到,素梅定然是先说了什么,只是阿弯觉得是因为素梅不喜欢王有才才会有此举动,虽然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倒不会因此与素梅有了隔阂。
而素梅见到阿弯走过来,眼神难免闪了闪,她自家做了一些心虚的事,偏偏又因为对人生际遇的感悟心中十分煎熬,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弯。
好在阿弯也没有发现素梅的异样,一脸坦然地走过去问道:“素梅姐姐,今日做什么好吃的?”
素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轻声回答:“烤南瓜片,不会很甜,一会儿公子醒了若是错过用膳时间,可以先垫垫肚子,你要吃吗?”
“好呀!”阿弯点点头,手脚麻利地就帮起忙来。
等南瓜片一片片铺好了塞到灶膛里去烤的时候,满屋子都飘着一股香香甜甜的温暖味道,阿弯忍不住眯起眼睛,这是膳房里她最喜欢的时刻,食物的香气让她有种安全感和满足感。
这么一放松,她就又想起了先前王有才的话,便将早上王有才想要收她为徒且要带着她离开这里的事情说了出来,想听听素梅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