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色的身影僵直地立了半晌, 缓缓地,有些发颤地,向上迈了一步。
暗沉沉的光线里,她背影单薄得像一只雨夜里的孤舟, 每走一步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
大约走了五六步, 阮秋色身子晃了晃, 像是稳不住重心似的,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来。
她连一声惊叫都没发出来, 像是全然失去了意识,完全不顾从半空落下地会有什么危险。
好在那一个瞬间, 卫珩飞身上前,接住了她。
怀里的人轻的像一片羽毛, 卫珩急急地探她鼻息,却是平稳绵长,看不出什么异常。他立刻收紧了手臂, 疾步向外走去。
守在门口的时青见状,立刻迎了过来。作为王爷和阮画师美好爱情的见证, 他方才一直悄咪咪地在一旁留心着门里的动静,自然知道今日的良辰美景被辜负了个彻底。
"王爷,"时青见状急道, "阮画师这是怎么了?"
"回府。"卫珩的声音沉稳有力, 也带着一丝急切,"把傅宏叫来。"
见时青匆匆领命而去, 卫珩抱着阮秋色径直上了马车。
上一次他这样抱着人事不省的阮秋色回去,还是她与贺兰舒喝得酩酊大醉,被妒火中烧而又不自知的他带回了王府。
只不过那天她脸颊红扑扑,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将心里话掏了个彻彻底底。全不似今日一般,用戒备铸成了铜墙铁壁,把人气得肺疼。
他垂首去看阮秋色昏睡的小脸,她眉心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睡得不安稳。长长眼睫还濡湿着,脸上亦是挂着两道泪痕。
卫珩低低地哼了一声,到底是一只手托着她的脸,用拇指将她脸上残留的泪水轻轻擦掉了。
"哭成这样,"他声音里带了些恼意,又含着些自己也没察觉的怜惜,"还敢说不喜欢本王。"
阮秋色醒来的时候,人正躺在一辆精致宽敞的马车上。
这马车比宁王府她常坐的那辆大出不少,结构却更是精巧,紧紧凑凑地安置了卧榻,矮桌,座椅,还有不少储物的空间。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圈,目光终于落在了坐在她身侧,闭眼假寐的人身上。他不似昨日那般满脸倦容,而是整释了仪表,换了雨过天青色的锦袍,只是淡然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就显出一种熠熠生辉的气度来。
阮秋色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意识到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人的美色之中,急忙收回了目光。她的眼睛落在他身侧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急忙甩开了他的手,一股脑坐了起来。
"王、王爷,"她慌乱地开口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想了想又小声说了一句:"我以为,昨日我与王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等了半天,没听到卫珩回答,才抬眼小心地觑他,正和他斜睨着自己的视线对上了。
"阮画师这人有趣的很。"卫珩淡淡开口,声音凉凉的含着讥诮,"一边说要与本王划清界限,一边又变着法地投怀送抱……"
"我没有!"阮秋色脸红了几分,结结巴巴地打断了他,"请、请王爷自重,不、不要信口胡说。"
"本王胡说?"卫珩轻哼一声,"早知如此,昨日看着阮画师从楼梯上掉下来,本王就应该放你自生自灭,还省得被你这样指责。"
昨日昏迷前的记忆涌入了脑海,阮秋色自知理亏,低头呐呐道:"昨日是个意外……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若您没有别的事,就请放草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