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算盘打得响亮,若宿月真对卫珩起了什么心思,这借借还还的便容易还出事情来。还不如由她经手,顺便探探宿月的口风,将奸情扼杀在摇篮里最好。
她说着便将时青手里的衣服接过来,往怀里一抱,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转过身想继续去问卫珩,关于那蛊毒案的事。
卫珩看着她怀抱那人的衣服,便笑得心满意足的样子,胸口的气顿时又不顺了。
"本王需要你多管闲事?"他眼神寒凉,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凛得阮秋色浑身一颤,当即愣在了门口。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我只是想帮忙……"
"呵,"卫珩冷笑了一声,"你是想帮本王的忙,还是帮你自己的忙?"
裴昱与卫朗直到第二日才醒转过来。等到可以下床走动,已经又过了一日。
"阮画师,"时青站在二酉书肆的门口,脸上笑容和煦,"今日申时在大理寺审理那蛊毒案,你不来旁听吗?"
阮秋色脸上的神色犹疑不定。她当然很好奇此案的真相究竟为何,但是那日被卫珩戳破了心思,一时间又是窘迫又是汗颜,所以一急之下,干脆扔下衣服,落荒而逃。
回来也是越想越尴尬,隐隐地还觉得有几分委屈。她再怎么脸皮厚,也毕竟是个女孩子,喜欢的人冷言冷语一番,心里怎么会不难受。
"时大哥,我……还是不去了吧。"她犹豫了一会儿,闷闷地说道,"你们王爷见了我,没准又要生气。"
时青轻叹了口气,才道:"这两日大理寺的差役和王府里的侍从,走路的时候都不敢抬头。"
那日气跑了阮秋色之后,卫珩脸上的阴云与日俱增,周身的寒意更是迫人。周围的人像是怕被冻到,远远看见他都想绕道走。
阮秋色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茫然地眨了眨眼。
时青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阮画师请务必来旁听此案的审理,毕竟你也是关键的证人。"
大理寺宽敞的刑堂内,三百余人的旁听席上只坐了寥寥十数人,更显得空旷冷寂。
这起案子牵涉皇亲,是以审理时并不对百姓开放。除了阮秋色,其余的旁听者都是这起蛊毒案里中毒者的至亲。
裴昱与卫朗身体还未痊愈,便在堂下给他们设了座位。阮秋色仔细地瞧了瞧,那卫朗与卫珩虽是堂兄弟,长相却无半分相似。他面色苍白,坐在椅子上很是局促的样子,肩膀有些畏缩地微微耸着,一双眼里满是惊惶,四处乱瞟。
再看裴昱,他抿唇静坐,神情容貌都与阮秋色记忆中那个高坐在骏马上的英气少年判若两人。
阮秋色还记得,他皮肤晒成健康的麦色,宽肩猿背,将贴身的甲胄撑得气势凛然。然而四年过去,他皮肤呈现出一种病弱的苍白,体格也不复健壮。若不是他坐姿仍保有兵士的挺拔,看上去真和寻常的公子哥没什么区别。
更明显的变化是眼里的神采。裴昱目光里曾有的昂扬之色,如今全被淡漠取代,就像是什么也不在乎一般。
也难怪卫珩每每提到这个表弟,语气里总是满满的讥诮。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如今模样,总是更让人难以释怀。
申时一到,卫珩便在鼓声里走上了高堂。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大堂两侧的旁听席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才不动声色地坐下,沉声道:"六日前,叶之诚,齐晟,赵伦,卫朗,裴昱五人,在镇北侯府赴宴之后身中奇毒,前三人已于三日前陆续毒发身亡。"
"本王曾答应过要给几位大人此案的说法,那便从头说起吧。"卫珩一拍手里的惊堂木,朗声道,"带人犯高彬。"
一名差役押着遍体鳞伤的高彬进来,让他跪在了堂前。裴昱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看了许久,高彬却只垂首看着地面,并不与他对视。
"事情要从五年前,中毒的四位公子在太学院之时说起。"卫珩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四位公子对读书不甚用心,却以欺凌同窗为乐,甚至将这位出身寒微的同窗推入水中,致使他重病,抑郁而终。"
"这位同窗,便是堂下这位高彬之弟,高礼。"
此言一出,旁听席上简直炸开了锅,几位王公大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犬子怎么会做欺凌他人的丑事?王爷怕是弄错了吧?"端王先开了口。其余几位公子已然离世,自家儿子却还活着。若是落得欺凌他人的名声,
"皇叔稍安勿躁,"卫珩浅淡地笑了笑,"此事已有三人佐证,俱是那一届太学院的同窗。本王不会公开这三位的身份,如果各位有疑议,可与本王一起去找陛下做个论断。"
"而且卫朗是个争气的,犯下的罪行不止这一桩。"
卫珩顿了顿,才朗声道:"带人犯林婉知。"
端王听到这个名字,面色陡然一变,双手也在膝上紧握成拳。卫朗更是止不住地惊慌失措,在椅子上有些坐不稳。
两名差役一左一右,架着头上缠满纱布的水芝进了大堂。
水芝的眼神一片木然,阮秋色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禁有些担心她会不会配合卫珩,说出几年前发生的一切。
"林婉知,你看看面前这个人,"卫珩语气还是一贯的冰冷肃然,"本王只问一句,四年前,他是否伙同另外三人,奸污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