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心意未明,只觉得自己坦坦荡荡,没什么不好意思。而今时的心境不同于往日,光是想想那日的亲密,就有些心猿意马,再说什么"负责任"的话,倒像是充满了私心。
但既然阮秋色主动提起,他也不想含糊其辞,就这样随意揭过,否则显得太怯懦了些。
卫珩便直直地盯住了阮秋色的眼睛:"那天什么?"
他面上涂了黄粉,肌肤黯淡无光,阮秋色却觉得他眼睛里的光华比往日还要摄人心魄。她心跳突地乱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就是……"
有拍门声传来,接着响起了宿月公子没好气的声音:"你们在里面磨蹭什么?这可是我的房间……"
阮秋色慌乱地将手挣了出来,也不顾卫珩的躲闪,三下五除二替他抹匀了脖子。
宿月进来以后,眯着眼打量了面色暗沉的卫珩片刻,从衣橱里找了条面纱出来:"还得戴上这个。"
卫珩皱着眉冷哼了一声,满脸都是对不速之客的不悦之色,更不愿意去戴那条娘里娘气的面纱。阮秋色以为他是不会戴,便接过来帮他覆在面上,两手绕到他脑后系上结。
她手上打着结,随口说了句:"要掩盖王爷的美色,还真不容易啊。"
这话要是从陌生人嘴里说出来,卫珩怕是会生出割了那人舌头的狠心。可是此刻,少女怀里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心里的郁气突然就消了。
他没再说什么,就这样戴着那有损威仪的面纱出了门。
马车里的空气沉默了许久,渐渐生出了些尴尬。阮秋色坐得无聊,忍不住先开了口。
"王爷,解药找到了吗?"
卫珩淡淡应声:"嗯,藏在屋梁上。"
"真的?居然真的有用?"阮秋色的眼睛亮了亮,由衷的敬佩道,"还真像你说的,王爷好厉害啊。"
卫珩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将头转向了窗外,眼底却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阮秋色想了想,又问了句:"那王爷是如何知道红药便是真凶的?"
卫珩本来没有在外面议论案情的习惯,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解释起来。
"涉案的水芝、高彬两人,彼此并未串通,却都想掩护一个共同的同谋,那便是本案真正的凶手。"
"水芝重视善恶,并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一个人,会为了掩饰自己投毒的罪行,就了结秦桂枝一家的性命吗?"
阮秋色想起水芝今早在牢里的恨声哭泣,还有撞向墙壁的决绝,摇了摇头。
"既然凶手不是她,为何她要认罪?"卫珩问。
阮秋色想了想:"那只能是因为她知道凶手是谁,想要包庇。"
"没错,"卫珩点了点头,"有人将汤洒在秦桂枝腕上,说服她脱了镯子,又偷偷交换,这一切都是在水芝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所以那日本王一说,她立时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也就是从当铺里赎回镯子的,她的丫鬟红药。"
阮秋色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点头思考着:"那她为红药顶罪,是因为主仆情深吗?"
卫珩淡哂一声道:"她们二人可不是普通的主仆。水芝顶罪的原因,许是为了情义,许是觉得自己投毒的罪行既已暴露,没必要再牵扯旁人。"
"那你怎么知道红药手里有解药啊?"阮秋色问。
"因为高彬。本王了解高彬,他就算是复仇,也不会选择下毒的方式,更不会毒害裴昱。红药或许找过高彬结盟,但在赏花宴上下毒的事,高彬应该是不知情的。"
"既然如此,高彬将那日我们要去秘府的行踪告诉红药,就不是为了帮助同谋,多半是受到了威胁。最有可能的威胁,就是裴昱的命。"
卫珩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这或许就是裴昱现在还活着的原因。"
"可是,"阮秋色有了新的疑问,"红药为何要毒害世子和那四人,又是如何下的蛊毒呢?"
"按照本王的推测……"卫珩沉吟道,"下毒的不是红药。"
"那是谁?"阮秋色急急地追问。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至了大理寺,卫珩掀开车帘,回头说了一句:"那就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