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有点想把人扔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不与醉鬼一般见识,只抱着阮秋色继续向里走。
眼看就要走到书房门口,怀里的小姑娘不安分地挣扎起来,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像是想从他怀里下来。
"别乱动,"卫珩将她颠了一颠,"再动就把你扔了。"
阮秋色挣扎地更凶,小手拍在他胸前,像是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你还来劲了?"卫珩迈步进了书房,正准备将她放在椅子上批评教育,就看见她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睛里满是水光。
他敏锐的直觉感到了不妙,正想赶紧脱手,却还是没来得及。
"哇"地一声,阮秋色吐了。
时青见卫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爷多少有些洁癖,如今被吐了一身,心里自然很是抓狂。
更重要的是,阮画师的身上也沾了些秽物,总不能放着晾一晚上。
时青虽然早就看出来卫珩的心思,却从没像此刻一般笃定。毕竟,若王爷不喜欢阮画师,怕是早就让人把她扔在院子里了,哪会像此刻这般,眼神复杂地盯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记得……王府厨房里还有个女帮厨?"卫珩沉吟许久,才开了口。
时青抿了抿唇,答道:"前年她在院子里不小心撞见您没戴面具的样子,发了一刻钟的愣,当天就让您打发走了。"
见卫珩还不死心的样子,他补上一句:"府里这两年来,也就来过阮画师一个女客。"
这下事情变得有些难办。阮秋色身上衣服脏了,不光要替换,最好还能帮她洗漱一番。
卫珩尴尬地咳嗽一声,下定了决心似的:"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等等,什么情况?"
云芍的袖子挽在肘间,小臂上还沾着淅淅沥沥的水珠:"半夜三更把我叫过来给阿秋换衣服洗澡,洗完了就叫我把她留在这里,自己走人?"
她眼睛瞪得溜圆,也顾不上害怕戴着面具的铁面阎王:"再怎么说阿秋也是个姑娘家,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本王说过了,"卫珩抱着手臂,嘴角一本正经地绷着,"本王与阮画师还有些公务要聊。"
"她睡得跟死猪似的,聊什么聊?"云芍看着卫珩道貌岸然的样子,心里暗道,信男人的嘴还不如信世上有鬼,一双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卫珩朝着时青不耐地摆摆手,示意他解决眼前的混乱。
时青硬着头皮走上前,微笑着伸手:"云芍姑娘,请。"
云芍一把打开他的手,声音拔高了几度:"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们阿秋——"
话没说完,人却是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时青满脸歉疚:"云芍姑娘,得罪了。"说罢扛起她就往门外走去。
卫珩抱着胳膊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心下暗忖,这一晚着实闹腾了些。
从贺兰府回来,他一直心神不宁,难以集中思绪去思考案情。而此刻阮秋色就躺在屏风后的软塌上,他一抬眼,就能看到月光将她的身形投在屏风上,是一道起伏有致的弧线。
他心里一下子安定了许多,便将与此案有关的证物线索都摊在桌面上,对着它们细细思考。
不知不觉便是一个时辰过去。屏风后面传来衣料刮擦的声音,接着响起的便是阮秋色细细软软的声音:"要喝水……"
卫珩被她打断了思路,也没生气,下意识地便倒了杯茶给她端过去。
直到水杯递在阮秋色嘴边,他才意识到什么,淡淡地哼了一声:"还要本王伺候你。"
阮秋色乖乖地捧着杯子喝完了整杯水,眼睛半睁不睁地看他,突然又傻笑起来。
卫珩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手撑在塌边,俯身看她:"你笑什么?"
阮秋色抬手捂住了脸,嘴边还挂着甜笑,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我想做一件事。"
她半醉不醒,酒后的酡红扩散到了眼睛周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傻气,眼睛里却又流动着光彩,像是在算计什么偷偷摸摸的小勾当。
卫珩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移不开眼睛。
"做什么?"他凑近了些,定定地注视着她。
阮秋色看着他俊美无倜的脸突然靠近,像是有些怔住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襟。
卫珩听见她声音柔柔,又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意:"我、我喜欢一个人。"
她手上突然使了些力气,猛地将他向前一拉。
卫珩撑在床榻边的胳膊忽的一软,就这样被阮秋色拉得跌在她身上。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她闪亮亮的眸子近在咫尺,带着些许酒味的温热鼻息轻轻地喷在他面颊。
阮秋色眼睛睁得圆圆,里面盛满了坦坦荡荡的喜欢。她就这样看进了卫珩慌乱的眼底,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卫珩定了定神,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阮秋色眼睛迷离地眯了起来,明明笑得天真无邪,却又透出点轻轻浅浅的媚意。
然后用小巧的鼻子,轻轻蹭了蹭他鼻尖。
她声音娇娇软软,一字一句,温热地轻吐在他们相隔半寸的唇齿之间。
"我想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