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卜琼友上任后,在府里建了座邀月楼,匾额才挂上没几天,有高人点拨说邀月邀月,邀的是骠月王朝吗?传入京中,恐怕有通敌嫌疑,卜琼玉连夜撤换了匾额,至今没有题字。
今夜卜家父子在楼中赏雪,喝的是贡酒玉胥,下酒菜是驼心驼肝,美酒一杯接着一杯,美食丝毫未动,父子二人居高临下,视线始终盯着李桃歌所在的厢房。
卜琼友和儿子相貌大致相同,同样又高又丑,只是多了股书卷气,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他夹了一筷子驼心,细嚼慢咽说道:“昨日京中来了封书信,要我杀掉这孩子。”
卜屠玉在老爹面前,明显乖巧许多,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完全不像是河边懒散模样,他听完惊愕道:“爹,我听那个刑部差头说,小白脸是相门之后,杀了他,岂不是跟琅琊李家作对?”
卜琼友放下玉箸,若有所思道:“今日一早,京中又来了封书信,要我无论如何,保住那孩子。”
卜屠玉挠了挠头,愤愤道:“京里的贵人,难不成都是墙头草,一会要杀,一会要保,莫非喝酒喝多了,拿咱们来找乐子。”
卜琼友掏出两封信笺,分别放在左右两边,说道:“这两封信,不是一个人写的。”
卜屠玉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还以为贵人得了失心疯。”
卜琼友瞥了眼宝贝儿子,询问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帮爹出出主意,这孩子杀还是不杀?杀的话,又该怎样动手。”
杀人,卜屠玉从没试过,一时犯了难,吞吞吐吐说道:“要是写信之人是同等官职,还是别杀了吧……除非是圣人下令,听他们瞎指挥干啥啊。”
卜琼友心满意足一笑,打开灯罩,将信笺点燃,两封信顿时灰飞烟灭,缓缓说道:“咱们卜家是新晋士族,根基薄弱,经不起摔打,一旦犯错,根本没有回旋余地。固州位置特殊,西边是安西都护府,东边是保宁都护府,夹在两尊神仙中间,谁的命令都不能视为耳旁风。好在咱们手里有两万陇淮军,这是咱爷们安身立命的本钱,管他官大官小,权当是没收到书信,你说的对,除非是圣人亲自下旨,否则谁的话都不听,要不然会酿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