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行程的只有裴府中人,她一个安静低调足不出户的庶女,既没与人结过怨也挡不了谁的路。
唯一就是这两天因为张子轩出了点风头,可张子轩虽然中了,一不是前三甲,二没有后台,未来官运如何还说不准。
从裴家的利益来说,现在用小小一个裴幼兰将他拢住是十分划算的,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为这事害她。
而裴父一个闲散官职,没有政敌,所以也不存在有人通过此事打压裴父。
找不到裴幼兰被害的动机和目的,清仪也只好先压下心中疑虑。
毕竟世事无绝对,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裴幼兰就是自己倒霉遇到了亡命徒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再多想,清仪闭目凝神,缓缓调动灵力,开始修复破损的内脏。
她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虽然表面没有什么巨大的伤口,内里却五脏俱损处处断骨。
若无人来救,只靠着身内极度稀薄的灵力修护的话,得好几日才能行动,这荒山野岭,无水无食的,不想法子脱困,只怕还是难逃一死。
可怜清仪虽然接收了几世的知识,不乏自救的手段,此时受条件所限,却也施展不了,只能寄希望于裴府了。
若是王妈或裴忠能逃生回府报信,自然有人来救,若是无人报信,今夜不回,裴父必会派人来接,到时发现她们失踪,也会在山中寻找的。
其实这也只是最乐观的期盼了,就是有人来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只希望能熬到脱困的时候吧。
正想着,忽听得有一人脚步声,竟是有人来到了这崖底,正踯躅着向她靠近,清仪不知是来人是敌是友,便收敛呼吸一动不动,只将眼睛张开一线,暗暗看向来人。
却是一个十七八岁,身着短衫葛衣的清秀少年,正一边小心的观察她,一边缓缓向她接近,他身后背着药篓,手上拿着药锄,看来,是个进山采药的采药人。
少年以为地上的是一具尸体,不敢太过接近,隔了几步站定,刚要用药锄扒拉一下,清仪就将眼睛睁开,气若游丝的唤了声“救命”。
这一声把少年惊了一下,见是个活的,倒是去了份小心,凑上前去上下看了看,又把了把脉,最后摸摸下颌道:“啧啧,伤成这样,肯定是活不成了,我便有心救你,这坡陡路滑,若是颠得几下,只怕死得更快,姑娘,我看你注定是要埋骨于此了。”
说罢摇头叹息一声,又正色道:“既然如此,姑娘不如将钗环赠于在下,好叫在下换些银钱,捐到庙里,为姑娘来世积福,再买些元宝香烛来此祭拜,免得到了阴间无钱买路,白受磋磨。”
说着就要动手去取清仪头上的珠饰银钗。
因是头一次自己出门,又是去佛前参拜,裴幼兰自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将自己最好的衣服首饰穿戴了,落崖时虽滚得发髻散乱,几只钗环倒还坠着,没有散落出去,到叫这小子看上了。
清仪简直要被这无耻之徒给气笑了,若真有心救人,便是不好搬动她,也该问问她的来历,然后通知她的家人。
这人一句也没问她为何重伤,家住何处,可有亲人,上来就要夺她身上的财物,根本就是又贪婪又怕惹麻烦,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只怕转身就拿着钱自己花用了。
眼见那手就要碰到她的头发,清仪喘了一声,勉力道:“钗环能值几文?我父是朝中大臣,你若将我送回府中,自有重金酬谢,若是嫌麻烦,就将我留在此处,让我自生自灭,若是你敢擅自动我一丝一毫,我便化为厉鬼天天缠着你。”
说罢抬起眼,直直看向少年。
虽记不得自己的身份,然而她从前贵为宗主,久居上位,自有威仪,纵是一身狼狈,满脸血污,眼中却不见一丝痛苦慌乱。
只凛凛的看着少年,那幽深的目光让他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不敢再造次。
少年不信鬼神,倒不怕这诅咒,只是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有如此气度,这丫头倒是不凡,这的确不是一般人家能教养出来的。
少年停住了手,踌躇道:“可是你这伤,真的动不得啊,外伤好说,止了血还能再撑一撑,主要是你内腑受损,动作大点就要碎了,这深山中行路不便,我若是将你背出去,只怕半路上就没了性命,到时我岂不是说不清?”
他眼珠转了转,道:“要不然,你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小姐,我去帮你报个信吧,哎,这报信也有酬金的吧?”
这山中定有野兽,她一身血腥气,等报信的来回,只怕早被吃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人,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将自己送出这绝地。
“我撑得住的,你只管将我背出去,若是真死在了半路,凭着这个,我家人也会谢你。”
忍着断骨之痛,清仪用手指沾着自己的鲜血在破碎的袖口上写下几个字,让那少年撕下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