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忆看到沈千离顺其自然地跟在身后走进卧房时,立时站在原地。
然后回去打开门,假笑着问了一句:“您走错地方了吧?”
这意思明显的很:请您滚出去。沈千离没动,环视一圈,满脸无辜:“没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是谁过了谁的河?”江忆将门拉的更大了些,“您趁着我弄不清楚情况时偷走坠子,用完了吗?现在该还了吧?”
沈千离捕捉到了一个短句:“弄不清情况时”。
突然笑了,反问:“那你现在……弄清楚情况了吗?”
江忆噎了一下。
对这副身体,直到现在,她依然一无所知。
“我一直在帮你隐瞒。”没等她回答,沈千离又加了一句。
这话说的真挚诚恳,仿佛两人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要不是江忆已经认清他的为人,说不准就信了。
“那可真要谢谢您了。”江忆皮笑肉不笑。
这男人为什么帮她隐瞒?梳理一遍前因后果就能推断出来:他跟这几个人不是一条心。
所以其中一个对立者莫名其妙搞不清立场了,他当然乐见其成,甚至还能图谋些好处。
比如说坠子。
沈千离没指望女人真能被他那句话忽悠住,厚着脸皮答了一句“不客气”。
“表示过感谢了,”江忆继续赶人,“您是不是可以走了?”
江忆故意一口一个“您”,说出去时候爽,说完了心里也不知怎么的,就像扎着根小木刺,不疼,也绝不舒服。
被这根小木刺扎了好几次,她已经厌了烦了,特别想把这人赶紧弄走,脸上罕见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不也是幼稚的小女孩发泄行为么。
其实听着这个字眼最扎耳的,莫过于要指代的正主沈千离。
更扎眼的是女人的表情。把他当傻子照料时,她都没这么不耐过。
他不喜欢听那个字、看那个表情。
很不喜欢。
一般情况下,让他如此不悦的人下场都很惨。于是他长腿唰唰两步走到江忆面前,就着她的手关门。
门“哐当”一声合上了,他的手也不松开。江忆奋力往出抽,发现自己拗不过他。
假笑终于挂不住了,狠狠咬住嘴唇:“沈先生,请您自重。”
她心一烦就乱代入现代叫法了,应当叫公子才对。沈千离却没听那么多,按着她手的左手没动,低下头,右手轻轻撑在她身子另一侧。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
江忆有些恍惚。
他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那时他也是用这种姿势圈着她。问她,是为了确定她的身份。
江忆想知道,这次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随即一秒就否掉了,这探究的心思来的太不合时宜。侧头道:“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都一样。”
自从知道他怕黑,她就一直没熄过油灯。最近忙着照顾病人没添油,灯油已经见底了,火光不甚明亮,将他的影子拉的又虚又长。
他本就高,自上而下看过来的姿势充满压迫感。黑影笼罩下,江忆一直侧着头。
耳边久久没有回应。
许久才听到他低声说:“不一样。”
“不管你信不信,”沈千离顿了一下,“你是除了母亲外,第一个叫我‘千离’的人。”
江忆刚穿过来时,还思考过该怎么和公婆相处,结果回了家发现没有公婆。
不知他是远行还是父母已经过世,总之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家人。他不装傻时,说话音调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声音也是不咸不淡的,可这句话到了江忆耳朵里,莫名揪心。
不由地转回头。
他正弯着腰,用平视的目光看着她。没有高高在上,没有居高临下,没有压迫感,眸子里是化不开的黑雾。
“你的代号是什么?”他问她的名字。
江忆早就心软了:“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江忆。”
“江忆、江忆……”
他低声喃着,向前,慢慢靠近她。
在离她脸不到一厘米处停住,黑眸盯了半晌,然后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要干什么?江忆还没来得及问。
唇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
江忆一时没来得及躲,眼睛被遮住,就如同思绪也被遮住一般,迟钝的无力躲闪。
裹携着冷冽的木质香,这是一个清晰且清明的吻,带给她不同的颤栗。唇分时,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沈千离这晚没在寝房过夜,回了自己密室,他知道这时候应该给她空间梳理思绪和感情。
他要是一直在那儿,她肯定要别扭的一宿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