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型、眼线、眼影、妆底、腮红、唇色,陆漫化得很慢,很细,一层层,一点点,一丝不苟。化完妆后,一个明人的丽人端坐镜中。若此时她穿的是西装长裤,妥妥的职业女精英。
在姜展唯等得马上要失去耐心时,陆漫起身了。
陆漫余光看见姜展唯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钟,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惊艳。但十秒钟后,这个男人就垂下眼睑,转过身平静说道,“走吧。”率先迈步走出屋去。
这还真是个有定力的男人,不被女色所迷惑,哪怕眼前的女人是他法定妻子。做为他的妻子,若被这个男人疼惜,应该是幸福的。若被这个男人厌弃,日子却是不好过的。
姜展唯穿得非常低调,一件半新旧的枣红绣团花圆领长袍,腰系同色宽带,头上束了一支碧玉簪。他不像领新媳妇去认亲,倒像去前院书房发奋苦读。
陆漫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鹤鸣堂走去。丫头柳芽和绿绫更靠后一步,绿绫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装的是陆漫孝敬长公主、老驸马,以及姜二老爷夫妇的东西。
今天是四月初十,老少爷们都在家,再加上来的几个亲戚,鹤鸣堂的大厅里坐满了人。
长公主坐在厅屋正前方的罗汉床上。她的右侧面坐着二老爷夫妇,因为他们今天是新媳妇的公婆,所以坐在长公主的下首。
姜展唯和陆漫一进去,在座的人都隐隐有些吃惊。
进来的这两人真是一对碧人,男人如玉,女人如水。只是这两人的气场明显不搭,男人冷着脸,不像新郎。女人倒是打扮得光鲜亮丽,但情绪莫名。
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永远藏在人后的姜展唯来到人前,却如此出彩,气闲若定。还有那个女人,美丽,明艳,一举一动皆透着雅韵,这是那个名声不堪又上吊自杀的女人?
那二人来到长公主面前,姜展唯躬身作揖,含笑说道,“祖母,我领陆氏来给您和祖父、长辈们见礼了。”
长公主满脸堆笑道,“好孩子。”
陆漫则跪在蒲团上,给长公主磕了一个头,恭敬地说道,“孙媳陆氏见过祖母,祝祖母松鹤长春,后福无疆,富贵安康,春秋不老。”然后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碗举过头顶。
声音轻柔,吐字清晰,态度谦恭而不怯懦。
长公主对陆漫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气她上吊丢尽害自家脸面,二气她逼得孙子去了军营。但因为老驸马又不得留下她,不得不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孙媳妇,立在跟前碍眼。可现在看到这样人才气度的陆漫,又觉得配自己孙子完全配得上,甚至比老二媳妇年青时还出彩。
长公主心里清楚,自己此时的态度决定了家里人对陆氏的态度。不管自己待不待见她,展唯嫌不嫌弃她,但今天展唯做为新婚丈夫立在一旁,就不能让新娘子太难堪。让新娘子难堪了,也就是让新郎官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