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帝慢慢跪了下去:“母后,儿臣祝您……”
“哇……啊……,周作灵,我恨你,到了今天这般地步,你还是不肯悔悟,叫我如何能忍?”韩氏激动地一直往前爬:“周作灵,你既然从我身边抢走他……你凭什么不对他好,你凭什么?他是皇帝啊……他是皇帝,你怎么能让他这么跪你?”这是她不能容忍的,在她眼里,她的儿子是这天下第一尊贵之人,他绝对不能去跪周作灵那个老妇,她才是那个给了他命的人。
除了知情的那些人,其他的官员、女眷都恨不能捂上耳朵,皇家秘史知道多了,那命基本也就没了,他们今天是来祝寿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冯氏看了看那三个丢人现眼的贱人,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坐在她上手的赵寅,后便拿起筷子继续用膳。这宫里的御膳做得就是比宫外的味道好,再加上这戏,也算得上是一顿上佳的断头饭了。吃吧,多吃点,就这最后一顿了。
其他几位知情人,都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不时还点评一番,其中就属戏精镇国侯夫人莫氏最专注了。莫氏爱看戏,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今天这戏还正合了她胃口:“演得不错,比上次安平伯府请的德盛班的头牌花颜演得还好,要不是知道内情,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镇国侯就更过分了,不知从哪掏出一大袋的瓜子,摆在了莫氏面前:“韩氏到底有个舞伶娘,会演也属正常。”这老两口子一人抓了一把瓜子,磕得咔咔响,看戏看得是津津有味,有说有笑。
肃亲王最近心情很好,毕竟家里要添丁了,有了这孩子,他跟渺渺也算是毫无遗憾了。这会他正服侍着风渺渺用膳,自己也偷空进了一点,毕竟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顿?
此时的韩氏已经哭得鼻涕眼泪一块下了,五娘正看得起劲,小算盘皱起了眉头,捏着自己的小鼻子:“母妃,她比砣砣还脏脏,砣砣有盘盘给擦鼻鼻。”
昭亲王闻言,就拉过自家的大胖儿子,捏了捏他的小肉脸,后将他搂在怀里:“一会跟紧你母妃知道吗?”
“知道,”小算盘不喜欢她们,他母妃昨晚就说了今天是祖母的寿辰,不能哭要笑。为这个他昨晚陪着最爱哭的砣砣玩了很久,也叮嘱了砣砣很多很多遍,今天不哭的。可现在他的砣砣没哭,这三个大人却哭了。
太后始终盯着皇帝的脸:“你刚都听到她在说什么了,哀家旁的也不想多问,只问你一句,你是谁生的?”她就是让要韩秋儿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儿子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周作灵给的。她还要韩秋儿眼睁睁地看着她富有四海的儿子变得一无所有,成了过街老鼠。
景盛帝在太后的逼视下,有些退缩,他怕了,想回去后宫,他颤抖着嘴唇说:“母后,儿臣恭祝您……”
“你还没回答哀家的话,”太后可不喜欢这么模棱两可的,她依旧不打算放过皇帝:“怎么,不敢回答了,你不是已经查清了吗?”
这时,韩氏连连对着上位磕头,磕得梆梆响:“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周作灵,我求你放过他,你放过孩子,他是皇帝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皇帝……皇帝,我的儿啊……”
“终于承认了,哈哈……,”太后笑了,仰头大笑,就好像要将几十年憋在心中的郁气都给笑出来似的:“终于承认了……哈哈……哀家终于……终于不用再被逼着承认皇帝……是哀家生的……哀家……哀家真的生不出皇帝这样的儿子……真的生不出……不要为难哀家……”
韩氏愣住了,就连哭都给忘记了,不很快就回神了:“你自己生了儿子,就不把他当人了,有你这样恶毒的吗?”她有找回了思路,接着往下走:“你忘了当年为了保住在宫里的地位跟恩宠,你是怎么从我身边将他抢走的吗,那时你又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越说越顺口,越说越激动,韩氏的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跌至地面:“可你后来是怎么做的?他还那么小,你就对他不冷不热,为了孩子,我觍着脸时常进宫来看他,可是即便这样,你依旧视他如草芥,我后悔了……”
“所以呢?”太后的面上依然带着淡笑:“你现在想要认回他,可以,哀家不拦着。”
殿下的文武大臣,脸色变了,按韩氏那般说法,皇帝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脉,那……那太后岂不是为了荣华混肴了皇家血脉,这……
有几位言官想要出列,不过却都被家里跟着来的内眷给拦住了,这当御史当傻了吧,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不瞎的,谁瞧不见太后身边坐着的那位,看看人家,韩氏都说到这份上了,依旧抱着儿子说悄悄话,没点准备的,谁能这么淡定?
文武百官这么死板板地坐着,好像真的是在看戏一般,韩氏就顿觉不好了:“你以为皇帝是奉国将军府的孩子,你错了,皇帝是我跟先帝的孩子……”
莫氏磕瓜子甚觉口干,刚喝了一口水,就被韩氏这句话给刺激得喷了出来:“咳咳……,这……我就说这韩氏长的就像个万人骑的,还真是千人睡的。”
瞬间,殿里的那些官家女眷面色都不好了,这太后可是先帝的原配嫡妻,现在这皇帝竟从原配嫡长子变成了奸生子,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边上的男人。
“哎吆吆,看我听到了什么?”米氏笑看着跪着的韩氏,带着不屑:“你这哪是皇帝生母,怕不是跟皇帝有仇吧?还有那死了的奉国将军赵毅,我就想知道一点,赵毅死的时候知道你给他找了一那么厚背景的连襟吗?”
“奉国将军府百来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算是毁于一旦了,”风渺渺喝了一口红枣枸杞茶:“你说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要认回皇帝。我倒是想问问你是想认回做皇帝的儿子,还是只想认回儿子,不管他是不是皇帝?”
韩氏懵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忍不住看向赵寅,这……这……
“你的故事说完了,现在应该轮到哀家了,”太后脸上没了笑,只有恨:“在这之前,哀家要向在座百官坦承一件事,皇帝的确不是哀家生的。乐山大慈恩寺的后山,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孤坟,里面埋葬着哀家的嫡长皇子景元曦,还有哀家对景室皇朝所有的情。”
太后没有像韩氏那般痛哭流涕,她高抬着头,双目俯视坐在下面的人,泪也只是默默地流:“韩秋儿,你知道哀家是什么时候知道你跟先帝有奸情的吗?”
“我跟先帝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我们相约白首的,”韩氏还在挣扎,只是没有人觉得她可怜。路都是自己走的,那么路的尽头是什么,是好是坏,也只能自己承受。
“比你们想象的都要早,”太后嗤笑一声:“在你们把哀家当傻子一般对待的时候,殊不知,在哀家眼里,你们比那戏文里的丑角还不如。哀家刚怀上曦儿时,就已经知道先帝在骗我,只是那时候哀家年轻太傻,坚信‘虎毒不食子’,何曾想到那少有的例外却被哀家遇见一个。”
下面的大臣又有些坐不住了,太后扫了眼底面的人:“花儿,把证据呈给在座各位瞧瞧,看看哀家有没有说谎?”她深叹了口气:“几十年了,哀家不想再忍着了,景家皇室欠哀家跟镇国侯府一个交代。更欠天下万民一个交代,皇帝登基多年,终日沉迷于美色。这宫里,除了哀家的慈宁宫,可还有他没动过的?”
“而皇帝之所以能登上皇位,除了顶着哀家原配嫡长皇子的身份外,还真的要感谢他这位生母了,要不是她跟赵毅串谋,老三的腿怎么可能会被废?”太后盯着畏缩着的韩氏:“那么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贪、嗔、痴。”
花嬷嬷捧着当年被灭门的陈太医留下的两本脉案,先来到了宗室这边,请他们一一过目,之后就按着品级,让那些官员看个清楚,毕竟刚刚韩氏演得不错,声情并茂的,把自己都给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