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是我自由,你无权干涉,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你、害任何人,我从来……从来没有!”
眼眶酸涩,一口气说了许多,耗尽了余幸恢复不多的体力,他看着宫冉,眼中满是失望,“其实现在想想……你又有什么资格知道我是谁?我又凭什么为了你所谓的‘真相’,去承担坦白的后果呢?”
面对连番的控诉,宫冉一时无法反驳,因为余幸确实不曾做错什么,他所认定的一切都没有可靠依据,全是他单方面的猜测,但今晚发生的事绝非他本意。他是怕余幸对康婧等人心存不轨,又不舍得亲自动手逼问,才将此事委托给齐绍,让他帮他处理出合适的结果。
“……对不起。”
余幸眼中情绪对宫冉来说远胜酷刑,眼前人的苛责语调早跟从前那人重合了,他绷着一张脸,眼底却有恐慌:“今晚的事不是我的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我……”
“对不起?”
余幸冷笑:“你这句对不起真是相当珍贵,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可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没说错吧宫冉?好,就算你不知道,那决定总是你做出,在你做这些决定之前,真的考虑过后果么?你是不是以为,道过歉就会得到原谅了?”
简直……像个无知的孩子一样。
区别是,孩子能给的伤害是有限的,面对一个成年的孩子,余幸很疲惫,“凭什么你的行为能用一句话赎罪?而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相信这一切是你的‘无心之失’而不是‘早有图谋’?”
“我不知道你心中的‘余幸’会怎么处理,反正眼前这个……对你失望的很。”
“不、不是……”控诉与谴责的每个字都扎进宫冉的心,余幸的样子让他联想起八年前那场意外,他的“失望”是压垮宫冉冷静的最后一根稻草,宫冉急红了眼,“我可以证明……我可以……”
他声音颤抖,明显乱了方寸,难以承受余幸的恨意、甚至不惜自揭伤口,宫冉把右边袖子挽上了一截,露出手腕那道深刻至骨的疤,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出来:“我曾经……想赎罪,这是我赎罪留的疤。可……剩下的不是。”
说着,他将袖子褪到手肘,露出余幸见过的丑陋“蜈蚣”:“二十岁那年,我回来看‘他’,住了一晚酒店,跟你一样。”
“我第一次喝到催情药,烈性的,后劲很大,开始没往那方面想,反应后想离开的,门却锁了。筹划者给了我一男一女,没有欲望却控制不住身体的感觉,我知道。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发泄,连发情的疯狗都不如……”
“浑身无力,没有意识,我只剩下欲望,为了保持清醒,用手抠破了手腕的疤,想着流血的话……或许能清醒一些,可只是手腕的血远远不够,所以……”宫冉茫然的摸了摸贯穿他整条小臂的疤痕。
“我不想做错事,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我也怕他……会怪我……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去的吗?”宫冉笑了:“是里面那两人报的警,我流了太多血,他们说我疯了,他们怕我死掉……”
有金主的设定,自然会招来某些“合设定”的不幸,可宫冉厌弃这种行为,而正是因为他被人处心积虑的算计过,当初,他才会对“忽然”出现在身边的余幸有强烈的恶意和猜疑。
“对不起。”
宫冉很久没说过这三个字,可他只有这三个字,即便余幸明确表示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获得原谅。
“那种行为太卑劣,我绝不会做……”
“够了……”余幸垂眸于他的疤痕,他能想象出宫冉曾经历过的绝望。
对方没有怨妇,不会得到什么危险预警,更别提保持清醒的意识。
“我相信你。”这回应让宫冉眼中闪起一道光亮,那人却又继续道:“我相信你没让齐绍用这种可耻的方式逼迫我,可……你确实把我交给他了,不是吗?”
“我不能让他的家人有任何损失。”宫冉不敢再看余幸,而他们的对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余幸苦笑,因为该死的穿越和更该死的系统,他们之间差了八年,实在算不清了……
他看着捂着手腕上疤痕的宫冉,想到自己承受的他承受了八年,竟有些心疼。后者在感情方面实在太单纯太执拗了,他的情感早被时间压抑到了某种病态程度,就像狗认定了一块骨头、它不松口你就别想从它嘴里拿出来,好心接近还会面临被咬伤的危险。
怎么可能叫醒一个醒着却装睡的人?
一个强硬的、不愿意长大的孩子?
余幸有种直觉,就算他解释了八年前发生过什么并为此消失,宫冉也不会释怀,甚至不会有任何改变,而就算他相信了自己,下一秒也不过一头撞死殉情。
说着可笑,但这种事宫冉绝对做的出来。
这样毫无意义,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对不起。”来来回回还是这三个字,宫冉的语气、表情一如既往,可眼底波澜将将他暴露的彻底:“我可以补偿你……”
作为“金主攻”,他也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好啊,补偿……”余幸挣扎起身,那药药效不重,排解之后逐渐恢复了力气,只是肚子有点疼,“那我们之前的协议,清了吧。”
知道宫冉可怜,但余幸累了,他不想管他了。
话落,宫冉懵了。
余幸用眼神拒绝帮扶、他离开浴缸,拿浴巾裹住身体就往外走,立刻被抓住手,宫冉亘古不变的冰山脸裂的彻底,余幸的话让他无措到崩溃,毕竟他刚有了可以寄托感情的地方,他经受不起再一次分离。
宫冉没说话,望着余幸的眼神卑微到极点,但对方没有改变主意:“宫冉,你心里的余幸到底是怎样的?是温柔、能包容你所有过失吗?那我……不是他,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你心里的‘他’差远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条件的接纳你的一切,你也没有将自己情绪施加到别人身上的权力。你该尝试着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了,别再回头看,那没有任何意义,不会有人等你,更不会有人心疼你,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比谁活的轻松。”
“宫冉,你该长大了,也该学着放下了。”
相似的话,不止一个人说过,可它们从未进过宫冉耳朵,他也从不听这些劝,但余幸的话,他听进去了。
“叮——目标好感度+5,当前(30/100)”
宫冉眼中一片死寂,好像被人从梦中打醒了,他慢慢松了抓余幸的手,后者轻叹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浴室。
右臂衣袖还没放下来,宫冉低头看着手臂那道可怖的疤痕,忽然,浴室外一声钝响,宫冉跑出去就见余幸衣服穿到一半、半蹲着,地上是掉落没碎的花瓶。
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对方大力推开,余幸干呕两下,忽然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