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余幸挣扎的动作一滞。
那声音就在身边, 他竟丝毫未发觉……
心跳跳的狂乱, 余幸犹豫半晌才敢转头。
因为双臂还被衣服绞在背后、活动不便,所以余幸动作的格外艰难。
可尽管如此, 在他的努力下,还是看见了一双黑色皮鞋。
因为他是侧躺在地毯上, 宫冉又向后仰在沙发, 他最多只能看到他的膝盖。而许是感受到了男主的气场, 余幸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难耐滚动喉结, 嘴里全是领带真丝料的味道,那东西汲取了他身体太多水分,口干舌燥。
余幸又动了动, 仍旧起不了身,他的不屑努力反倒令肢体扭曲起来, 而就在他摸索到“门道”、好不容易撑起半边身子的时候, 被黑皮鞋踩上肩膀, 宫冉不需发多大力便轻而易举的又将他推搡倒地。
不过这一下,让余幸身体调整至跪坐姿势,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喘息着, 正要借此再起身, 下颚又是一阵凉意,它透过皮肤传达心底, 令人心寒。
现在, 余幸终于能看见宫冉的脸了, 因为他被后者用脚顶起了下巴。
在如此“指引”下,余幸总算跪坐起身,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余幸倒是想开口,他想知道宫冉这八年来过的如何,想知道别人为什么称他为“明总”,想知道他……怎么敢这样对他?
放弃自己的一切回来,得到的是这样粗暴的对待,这发展完全是他承受不住的打击,天知道余幸在被进入的那瞬间,人生观崩塌成了什么样?
只可惜余幸嘴被堵着,他出不了声,只能以无辜目光看向宫冉。
而此刻,宫冉也同样心情复杂,他已经将眼前人查了个彻底,可他的身世相当清白。
换句话说,就是什么都查不到。
——连生活痕迹都没有。
除了知道这人连续两天留在劳力市场、住过小破旅馆外,什么年龄、户籍,曾住址还有学历,一切都是空白的,就好像他从前不属于这个世界似得。
这明显不正常。
只要活着,就能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即便被抹掉也能寻到蛛丝马迹。
而越是这样,越能说明这人出现的目的“不单纯”。
尤其是……宫冉从程飞处得知,他也叫余幸。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相较而言,宫冉更相信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嗤笑一声,现如今,宫冉一人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产业,打着各种小算盘想上他床、或者送人上他床的太多,可真正“投其所好”、诱惑成功,这还是第一次。
这情况很不妙,因为想投奔他、拉拢他的人不少,可嫉妒、仇视他的人也很多。
他怕会给余幸的家人带去麻烦。
宫冉倚在沙发背儿上,他居高临下、用夹杂了怒火的双眸逼视他,续而将脚背抬高了些,强迫那人抬高下颚。
“你是余幸,对吗?”
不轻不重问出声,宫冉面色平静,或者说他从来都是一张冰山脸,却让余幸身子一颤。
见面时宫冉太热情,余幸以为他是认出了他的,可那只是他以为,宫冉当时只把与他“重逢”当成了一场梦,根本没认出他,可现在……宫冉又笃定的喊了他的名字。
如果宫冉没认出他,又怎会知道他的名字?
想解释,却开不了口。宫冉起身,重新靠近过来、蹲下身子,总算拽出了余幸嘴里塞的东西,惹得他一阵咳嗽,“是谁让你来的?”
“关于‘余幸’,你还知道什么?”
宫冉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狠厉,牵扯到“余幸”二字,一切都变得不同,他绝不会心软。
——原来宫冉并没有认出他啊……
余幸垂眸苦笑,毕竟他曾死在宫冉面前,死而复生这种事,太荒谬,看见相似的人出现在身边,怀疑也是应该的。
而且看样子,宫冉已经调查过他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程飞知道他的名字,可那人早就离开了。
“咳咳……”身体状态不佳,余幸身心皆是疲惫,其实他依旧没接受自己与宫冉发生了关系的现实。
不过,他的震惊和羞愤已经被宫冉进入时的粗暴动作消磨干净了,现在倒是有种前所未有的镇定。
也或许,是他现在没力气去追究宫冉难以启齿的种种作为了。
被堵嘴太久,骤然出声令人不适,余幸喉咙肿了,“没人让我来,我只是干活的,负责搬家具而已……”
有了话语权也没坦然身份,因为当下的宫冉正处于一种表面无异的“盛怒”状态,明显不是承认身份的好时机,余幸更有一种直觉——即便他现在坦白了,宫冉也不会信。
就算余幸能列举无数他跟宫冉高中相处日常,也不足做身份的证明。因为宫冉可以查到他,那也一定有人能查到“他们”,尤其是“曾经的他们”。
穿越这个词,放在古代和现代的唯一区别就是,前者会将“穿越者”当做妖怪,侵猪笼或烧死,后者待遇就好很多,只当他们是无聊的神经病而已。
加上从宫冉一系列表现看来,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余幸也猜测,他家小学弟那飙升至100的黑化值跟他的死脱不开干系。
不,八年过去,宫冉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围着他团团转的小学弟了。他已经长大了,是真正的男主了。
错过整整八年,这世界对余幸而言有太多未知数,连最熟悉的宫冉也变了。
所以,他需要时间了解这一切,才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
何况现在的余幸也不冷静。
身后隐隐作痛的那处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不久前的遭遇,被自己“看大”的孩子强.奸,这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相反的,他有可能因此时自己心底压制不住的恼火做出后悔的事。
因为错过八年,因为不再了解,所以,现在的每项决定都该格外谨慎,没有怨妇的辅助,这一次,一切都只能靠余幸自己。
另外,他依旧不知道这次穿越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他不说,也是怕他还有第二次离开。
“看来,没尝到苦头之前,你是不会说了。”
将那条领带丢至一旁,宫冉捏住余幸下巴,拇指指腹似有眷恋的一遍遍摩挲他的唇。他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脸上,却明显是透过他在看另外的人。
才经历了糟糕的事,余幸本能排斥那人触碰,何况宫冉阴沉的目光让他一身寒意,刚要开口,胸.前敏.感两点便被恶意按住。
这小混蛋又想干什么?
两人都清醒着,明显的挑.逗性动作让余幸脸色时青时白,他表情狰狞了一瞬,下意识想后退逃离,又被那人搂住了腰肢。
“怎么,害怕了?可你来我这,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以色侍人的男人,真令人恶心。”
对上余幸羞愤目光,宫冉笑容邪肆,声音忽然尖利起来:“说啊,谁让你来的!你对‘余幸’又知道多少!”
“……我、我只是个搬东西的临时工而已,只是来赚钱的。”咬牙让声音平稳,余幸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而得不到答案,宫冉也终于停了他恶意揉捏的手。
“听起来,你很需要钱。”字节无起伏,宫冉的手攀上余幸肩膀,时轻时重的拿捏着柔软的后颈皮肤,“可是,搬东西又能得多少钱?”
恐吓点到即止,宫冉继续道:“告诉我,两天之前,你人在哪?”
两天前……
两天前的这个时候,他还在查那笔装修材料、没穿回来呢……
很快想通了宫冉发问的原由,他怕是趁自己昏迷不醒时把他身份查了个彻底,可他这身体在这个世界的活动时间也就只有这两天而已。
余学长垂眸,寻思说得通的理由,却冷不防被宫冉搁置在肩膀处的手掐了脖子。
“…唔嗯……你干什么……”这袭击猝不及防,根本没给余幸反应的机会,他的手越收越紧,好像刚才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他答案,立刻让余幸感受到窒息。
宫冉明显黑化了,能将他蒙混的理由太难找,谎言能骗的也只有小孩子。
明知真相是荒谬的,可眼前生命受胁,余幸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不管宫冉相信与否、他都打算把自己经历的一切全盘托出。什么穿越、重穿,全部说出来,让宫冉自己去评定真假,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只可惜,即便余幸想“招供”,宫冉也没给他机会。
余幸从宫冉眼中看见了能称为“杀意”的东西,他似乎……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幕后主使或者他来这里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想杀了他而已。
呼吸愈发困难,余幸脸色张红,身体也不可自控的开始了无用挣扎,本就体力耗尽,又经历了那种折磨,身体状态极差,很快视线就混黑一片,虽瞪着眼睛,却看不清东西了。
而宫冉,只冷眼看着余幸濒死的痛苦表情,不知为何,看着他生命力一点一滴流失,竟有种解脱的快感。
或许,只要眼前这个“引诱者”死了,他就假装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了。不然……他觉得自己连思念余幸的资格都没有了。
虽然有些病态,但宫冉觉得在他用思念余幸的心与他人进行身体交合,不论有意无意,这都是对余幸的背叛。
八年……太难熬了,他也实在是太孤单了。
这八年里,宫冉一直将自己视作杀人犯,而他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就是“赎罪”。
他曾痛不欲生、他想他快要疯掉了,也或者……他早就疯掉了,曾经的宫冉在余幸遗体烧成灰烬的时候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躯壳而已。
宫冉也曾自杀过,可当他失血过多、被送去医院时,不配合治疗、一昧等死的人看见了康婧,她就站在抢救室门外,那个温柔的女人曾用最冰冷的声音对他说“你要活着,因为我不想对间接杀死我儿子的人感到愧疚。”
是啊,如果他活着,康婧会恨他,可若是他死了,即便是自愿,那个善良的女人也会自责。
而从那时开始,宫冉再不敢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