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早就开始练钟了,但是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今年欧米大赛后,她又重新捡起来,花了两个下午开谱,午饭后一直到7点以后,然后草草吃了晚饭休息。
之后,她每天高强度的练习,每天练习它都是8个小时以上。一周的时间,她终于弹的流畅了。
坐在这里,她依旧能记得那一个个细节,她一样一样挑出来练的日子。第三、四页的轮指,她因为没有把握好手腕,无论如何也练不快。结尾的爆发力失败,准确性不够。
这几个月的每一天,每一日,她都记得。她练的多累,多辛苦。直到自己能够很顺畅的弹下来时,她的那种成就感,她笑着的那一天。
这些画面,一一在她脑海里闪现。
知道半决赛的规定曲是钟时,她的那种骄傲,她以为,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的第一次好运到了。
汗水顺着费雨桐的额头滴到她紧握的手背上,同样都是钟,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
“钟不是最难的练习曲,但要弹好它绝非易事。”萧雨的声音犹在耳边“我知道音乐学院很多学生现在都能克服这些技巧上的难度,什么三个八度大跳,颤音等。只要是学院里的学生,很多都能克服了。但是,要记住,三个八大度大跳同时要保持住速度,颗粒型,这些都不简单。”
老师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费雨桐感叹,钟声鲜明,逼真。通过音与音的大跳模拟钟声。她也弹过,因为老师说过,她一直保持着速度,但,和阮泽乐此时用变奏手法这么淋漓尽致的发挥,如此华丽的演奏技巧,如此完美的钟声效果。
费雨桐低头,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转。6年吗才学了6年吗
“271号,费雨桐,该你了。”
工作人员的喊声传来,费雨桐只觉得这声音那么的遥远。她是怎么上台的,她不记得,她到底是演奏还是没有演奏,她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的,台下阮泽乐看向她的眼神,那皱起的眉头,以及那句“太特么失望了,这就是10几年的钢琴选手你不会是在玩吧”
她还记得阮泽乐转身离开时的背影,还那么小,拿过双肩包,甩甩头发离开的样子。
费雨桐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公寓,从那以后,没有必要,她都不会离开公寓。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学习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如果有人可以不需要努力就能到达她拼命也到达不了的地方,那她的努力算什么
她记得老师说过,说她是有走上国际的潜力,但现在,她想笑。原来只是安慰的话而已。
真可怕啊和人比赛,真可怕啊
“怎么样”季玹从厨房给萧雨端了碗绿豆汤。
萧雨伸手接过,将手里的资料放下,问“阮泽乐的事情,你应该也调查了吧”
季玹又拿出一份文件给他,说“当然。”
萧雨伸手接过,阮泽乐,这次青年杯,他是冠军。但不是他的第一个冠军了,听说他4岁在电视上看见别人弹钢琴时,就能在家里自己用自己的玩具琴演奏了。
家里人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他喜欢钢琴,到10岁为止,都是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里自学的。
一直到他10岁的时候,她的音乐老师发现了他在钢琴上非人的天赋,用老人的话来说这就叫老天爷赏饭吃。她仅仅稍微教导了一点点,这孩子便弹的非常顺溜。
不仅如此,他甚至很多时候只需要看着琴谱便能弹奏的很好。在阮泽乐12岁,小学毕业的时候,音乐老师给阮泽乐的父亲说明了这个情况,阮泽乐的父亲便请了他们省的钢琴教授教导。
因为阮泽乐天赋绝佳,教授的要价十分低,这也让阮父更加放心。
萧雨将文件放下,说“我要去见见他。”
季玹又拿了一张纸给她,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个是他如今的位置。刚好,他也在京都,跟着他的教授参加暑假钢琴研讨会。”
萧雨便说“那正好,也省的我再跑一趟。”
研讨会是在旭阳街的五星大厦26楼,萧雨进入五星大厦的时候,阮泽乐正在一楼和人斗琴。
“倒是乖戾,见谁都要比一比。”萧雨含着棒棒糖,门口的迎宾看着萧雨上前问道“欢迎光临,请问您是”
萧雨指了指一楼大厅那里摆放着的宣传画板说“来参加钢琴研讨会的。”
迎宾便笑着说“26楼南边大厅便是。”
萧雨笑着说“那边在做什么”
迎宾看了看萧雨指的方向说“那是交流会,听说这边有钢琴研讨,很多钢琴名师来这边,不少钢琴学院的学生和业余钢琴家都来这边看看。便有一些留在一楼这里弹琴交友,这架钢琴还是钢琴协会的老师要求放的。”
萧雨点点头说“那我就在一楼先看看。”
迎宾小姐点点头,也不阻拦她了。萧雨对她点点头,便过去了。
第一个弹琴的也是一个男生,萧雨过去的时候他正好弹完,阮泽乐正坐下准备弹奏。
阮泽乐也如资料上所说,他的技巧是天生的本能。只需要稍加练习,技巧便远胜那些常年练习的琴手,贵在,他的感情表达也不算糟糕。
萧雨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阮泽乐一首结束,那个和他斗琴的男孩低头认输。
阮泽乐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渣渣,你真的是你们系第一名吗”
那名男生双手握拳,他身边的朋友便气愤地喊“你说话客气点,什么渣渣,你厉害,你是赢了,难道你还能赢一辈子吗”然后他又拍拍男生的肩膀说“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哪里有永不败的。”
阮泽乐坐在琴凳上,无聊地动着双腿说“我就没有输过啊”
男生不信看他,阮泽乐嗤笑着说“这个这么简单,想输也不好输吧”
眼看着,两人之间慢慢就要发展出争吵了,萧雨含着棒棒糖上前敲敲琴盖。
清脆的声音很快就阻止了激动的男生们,而阮泽乐则疑惑地看向她。萧雨笑着问“你从来没有输过”
阮泽乐点点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萧雨笑着说“要比一场不”
阮泽乐似乎有点累了,说“又斗琴啊我不想斗了。”
萧雨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说“既然你不想斗了,那我弹一曲给你听好了。”
阮泽乐可有可无地起身,说“那就比吧你想怎么比比难难度,还是同一首曲子谁更好”
萧雨坐到琴凳上,按了几个琴键,大概了解一下钢琴的琴音,笑着说“随意,都可以,不过,我只弹钟。”
阮泽乐一愣,便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弹钟好了。”
萧雨转头对他笑一笑说“都行。”
阮泽乐乐了,问她“你看着还是小孩。”
萧雨挑挑眉,阮泽乐问她“你几岁了学几年了”
萧雨没有应,刚才和阮泽乐比的那个男生便走到萧雨身边说“小妹妹,算了,别和他比。钢琴再好,品德一塌糊涂的家伙。”
“没关系。”萧雨说着,叼住棒棒糖,然后吸口气,开始了。
萧雨对钟也有着独特的热爱,这首原本是由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演奏的曲子,原身的母亲常常在家里练习。李斯特也被此深深吸引,因此才有了这首改编的钟。
它由回旋曲式写成,每出现一次主题,都变换一种新的演奏手法。萧雨自然的动作,华丽的手势,充分发挥了钢琴演奏得技巧。
阮泽乐呆呆地看着,看着萧雨梦幻的指法,看着辉煌的跳跃,那双手弹出的犹如炫酷的烟花,那样的惊艳。
当然,阮泽乐的弹奏速度并不低,甚至钟本身要求钢琴家对此乐曲的理解也没有那么高。
可是,不同的钢琴家演奏的钟都是不一样的。更不用说,他只是一个钢琴新手,天分再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演奏的生涩。
“还记得,和你比赛这首曲子的女孩吗你若是真的技术高超,就应该知道,钢琴家的存在不是打压。斗琴的目的,也不是胜负。从来,都是钢琴上的交流而已。”萧雨看向阮泽乐“倘若,你真的只是想要和人炫技,那么,我想说,小子,你还嫩着呢”
左右手快速的跑动,分散的音群快速地跳出琴键,钟结尾处那爆炸式地音符,及其快手速,看不清的手指下,震动了耳膜,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即使声音已停,也让人感觉余音绕梁。不一样,就像是业余的和专业的区别一样。
萧雨起身,笑着说“世上优秀的人或物实在是太多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