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当年在此清修的是位女道,这座骊园,建造的极为巧妙,内院处处是水,又处处是岛,皆以蜂腰桥相联。
杜若宁一袭雨过天晴色的蝉翼纱长裙,在一座座蜂腰桥间不停的来回穿梭着,而罗九宁手中一柄团扇,牡丹穿花的杭绸褙子,站在水边,却是分外的端宁。
她知道是这佟幼若害的自己,还知道这佟幼若今天也准备要再害自己一回,此时恨不能上前一把撕了佟幼若的脸,但是,裴嘉宪说过,叫她要将计就计,于是她就摇着柄团扇,要看这佟幼若到底想要作甚。
“肃王妃可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听说你的”佟幼若走了几步,忽而回头,见罗九宁依旧在水畔站着,遂回头问道。
罗九宁笑了笑,未语。
佟幼若见她不肯接话,于是又道“就是前年的端午节,你坐在陶嫔身畔,而陶嫔就坐在皇后的身边,当时宫中宴席,你大约穿的有点少,而太孙与我坐在一处,始终直勾勾的看着你。”
当时,裴靖吃了太多的酒,大约有点醉意,和着乐声,始终笑温温的望着前方。
太子妃彼时也坐在一旁,见他总在笑,遂问道“靖儿,有什么可乐的叫你笑成这样”
裴靖说“她此时当很冷,我想替她披件衣裳。”
太子妃也不知儿子说的谁,笑道“这孩子醉了,满嘴胡噙了。”
但事实上,罗九宁就坐在个风口上,当时确实觉得冷,而她又不惯吃酒暖身,坐在那儿无聊的要死,打着哈欠。
佟幼若当时仿如脸上叫人搧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因为就在方才,裴靖喊冷的时候,她还主动解了自己的衣裳,想要给他披着。
他借着酒意,一把就拂开了她,还恶狠狠的说你这一套用在太子妃身上就好,又何必在我身上献殷勤。
岂知,他说冷的那个人,却是坐在角落里,那个毫不起眼的,皇帝一个小小嫔妾的娘家外甥女儿。
所以,佟幼若才生气,气到必得要毁了罗九宁才成。
“佟姑娘这怒火来的可真是莫名其妙,你既与裴靖早有口头婚约,而他又背叛了你,你当时难道不该责问于他,甚至于,断了与他的婚约不就好了,为何却要把怒火发在我身上”罗九宁依旧摇着柄扇子,却是问道。
佟幼若道“他若是个普通男人,既有婚约又另结新欢,我自然会立刻就与他断了婚约,但他可是皇太孙,试问,若是你,这时候你是要断了婚约,还是除掉那个女子”
罗九宁淡淡道“若是我,想要太孙妃的位置,自然就会容忍丈夫别有新欢。而若是仅仅只为爱情故,就会断然与他断了婚约,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她烧为裴靖而绣的嫁妆时,知道裴靖是皇太孙,也没有眨过一下眼睛。而自打烧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于裴靖多想过一分一毫。
但佟幼若不满意,分明是她把罗九宁给害了,她倒气的不行了。
为甚
大约就是因为罗九宁的这种态度,她压根不知道,一个从小就见惯美人,女子们挖空心思献殷勤的少年的爱有多么的珍贵。
她不知道那个少年利用了多少人才得来今天的位置,而为了她,他准备抛下所有的一切。是的,裴靖在佟幼若将这些事情全部戳穿,捅到太子妃面前之后,居然就来了句我就是要娶她,为此便抛弃太孙的位置,也全不在乎。
佟幼若愤怒的正是罗九宁的这种淡然,她求不得的东西,在罗九宁看来,却不过一文不值。
“是,是我害的你,但那又如何我命清歌把你扔进马厩的时候,我还记得你傻笑的样子。你第二天站在翠华宫的灰烬上的时候,我还记得你扒灰烬的样子。我就那么看着你痛苦,你活该,因为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夺去的,于我来说是多珍贵的东西。”
罗九宁再不欲与这佟幼若多说下去,正准备转身要走,便听那佟幼若忽而喊道“五皇子,五皇子,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这是五皇子府,五皇子自然会在。
但是,罗九宁转身要走,佟幼若却一把就来撕她的衣服,似乎很怕她会走似的。
左右一看,四周再没有别人,罗九宁明白过来了,那五皇子是个半脑筋的傻子,这佟幼若该不会是想借五皇子生点什么事儿吧。
她本就气佟幼若气的要死,此时也不再忍耐,顿时啪的一巴掌就搧了过去“佟姑娘,你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快把我放开。”
“裴钰正,你给我回来,回来。”佟幼若扯不住罗九宁,见五皇子远远儿朝着自己走来,仿佛瞧见了救星一般就喊了起来。
但偏偏就在裴钰正准备要走过来的时候,太子忽而出现,不由分说,就把裴钰正给拉走了。
佟幼若吃了罗九宁一巴掌,气不过,又等不来裴钰正,正想一巴掌拍过去,岂知回过头来,竟见罗九宁再一巴掌又搧了过来。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罗九宁想想自己自打怀上孩子,再到生下小壮壮来流过的那些眼泪,受过的那些委屈,怒火从胸中而烧,一把扯上佟幼若的头发狠甩了两把,再一巴掌就搧到了她脸上。
她本是个软绵绵的性子,但佟幼若方才那番话彻底的激怒了她。
一把扯上佟幼若的头发,罗九宁死命的攥在手上,啪啪给了她两个耳光,这才一把将她搡开,想了想还觉得不过瘾,提起裙摆一脚就踏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前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又一阵的声浪之中,一群人朝着内院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