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锐很少来学校。
像这种靠塞钱挤进来借读的学生, 老师大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或许是因为顾晨程出事, 铺天盖地的舆论袭来,让徐斌锐不由地也生出了些怯懦, 于是今天难得的来乖乖上学。
谁知道刚一坐在位置上,就发现空荡荡的抽屉里多了封信。
他皱着眉将信拿了出来,拆开。
但当视线触及纸张上面那行字时, 瞳孔却猛地一缩, 然后手指一颤, 信封掉在了地上。
信纸上是用红色打出的印刷体“你会变成下一个顾晨程。”
回忆起顾晨程被人打捞上来的报道,徐斌锐突然泛起一股恐惧堵在自己的胸膛, 让他突然涌起了呕吐的。
在恐惧和紧张的交叠之下,怒火也不断上升。
绝对是陆柯陈写的。
顾晨程一定是陆柯陈杀的。
他将唇抿紧, 然后一拍桌子起了身, 抡起椅子就朝着陆柯陈的教室走去。
八卦消息在学校总是扩散得很快。
不一会儿,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徐斌锐带着椅子去陆柯陈的班上找茬, 还放出狠话说“你给我老实点, 不然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课桌被踹翻, 书本散落在地上, 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出一个圆圈,将位置都让给两人。
徐斌锐揪着陆柯陈的衣领,手背上还有因为过于用力而鼓起的青筋。
周围一刹那安静的出奇。
陆柯陈抬起眼, 眼底宛若笼罩着漆黑的迷雾, 空洞而又黯淡, 却让人感到后脊莫名发凉。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徐斌锐。
许久之后,才开口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宛若一点火光点燃了炸药。
徐斌锐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恐惧夹杂着其他复杂的情绪席卷上全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握紧拳头朝着陆柯陈脸上砸去。
直到老师赶到,将两人拉开,这场闹剧才戛然而止。
陆柯陈在旁人的注视下,用拇指抹去脸上的血迹,然后安安静静地弯下腰,捡起自己的书本。
铃声响起,老师息事宁人般的斥责了徐斌锐几句,将他送回班上,然后带着陆柯陈来到医务室。
“休息好就回班上课吧。”
在简单处理好伤口之后,陆柯陈却没急着离开。
他垂眼看着自己拇指上的那点血迹,突然扯起唇角,嘲讽似的笑了声。
杀死知更鸟的凶手最终会受到审判。
温阮到达学校的时候,正是中午午休的时间。
她在门卫的带领之下来到了陆柯陈的班级,这个点已经快要打铃,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教室里呆着。
唯独没有看到陆柯陈。
温阮皱了下眉,又在询问下来到了徐斌锐的教室。
徐斌锐也不在。
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加强烈,而就在这时,一位来班上查看情况的老师询问了句“您好,请问您是谁的家长吗”
温阮反应过来,掏出证件,道“不是,我是律师,工作原因所以想来询问徐斌锐和陆柯陈同学一些问题,请问您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他们两个啊”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敏感事件,老师的表情有一些难看,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不过他们俩今天早上还打了架,学校对这件事挺重视的,您要不要去办公室等一等”
“打了架”
“嗯,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口角。”
而就在这时,有嘴快的学生接过话“还有人听见徐斌锐说要弄死陆柯陈呢”
“瞎说什么”
老师似乎是顾及影响,于是迅速打断了学生的话,接着略带歉意地说“我们也不知道徐斌锐在哪,不过他是总喜欢迟到的性格,要不然您等一下他的位置就在那里。”
温阮顺着老师指的地方望去,她看着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皱了下眉,然后迈开步子朝那里走去。
徐斌锐一看就是不常来上课的人,课桌上干干净净,除了抽屉里躺着张拆开的信封,几乎没有任何东西。
温阮透过信纸的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红色的印刷体,她皱了皱眉,伸手拿出
“你会变成下一个顾晨程。”
“徐斌锐就是看到这封信才去和陆柯陈打架的。”
周围的同学小声道;“律师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是我说的,我可不想被他找麻烦。”
温阮道了声谢,眉头微蹙,心里那股不安更深,许久后才开口道“徐斌锐经常会说要弄死谁这种话吗”
“对啊,他脾气一来就会这样。之前还买了把开了刃的匕首,到处恐吓同学。”
开了刃的匕首。
这句话宛若拨动了温阮脑袋里的某根弦,她瞳孔微缩,突然想到了什么,继而浑身上下涌起一股冰冷的气流。
陆柯陈很有可能,是故意想让徐斌锐恐慌。
在极度恐惧和紧张之下,有道徐斌锐来找自己的麻烦,并且当众说出那些话,让大家产生“徐斌锐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的假象。
但真正想要杀人的,很有可能是陆柯陈自己。
或许陆柯陈的目的,是伪造一个正当防卫,或者是过失致人死亡罪。
三年前,陆柯陈就是因为过失致人死亡罪而被起诉,但是他年龄未满十六岁,并不成为该罪的承担主体,所以没有被判刑。
温阮攥紧了手里的纸张,然后转过身,找到了刚才那位老师,声音也带着些凌厉“非常抱歉,但是现在需要调一下监控立刻找到陆柯陈和徐斌锐,请问方便配合一下吗”
“可是您并不是警察”
“抱歉,请问可以按照这位小姐说的,调一下监控吗”
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温阮身后响起,她转过头,一眼便望见了傅知焕那张略带着些冷峻的脸。
傅知焕身旁的警员出示了一下证件,接着解释道“我们需要找到徐斌锐,让他配合一下调查。”
温阮眼睫微颤,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傅知焕旁边,递上了那张纸条“今天陆柯陈的父亲打电话告诉我,秦宛当年很有可能自杀,并且和陆柯陈关系匪浅。”
“徐斌锐那伙人拍摄了秦宛的那些照片,一直以来要挟她羞辱她,不过陆柯陈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事。”
傅知焕点了下头,伸手接过温阮手中的纸张,端详了一下,然后蹙起眉头。
根据调查,徐斌锐家长的生意在这段时间越做越差,但他却在不久前大手大脚地买了辆价值不菲的新摩托。
按照时间推断,这笔钱很有可能是敲诈勒索来的。
估计就是在一个月前,他用秦宛的照片去勒索了秦毕阳。
但秦毕阳却说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他们两个人。
许多工作室的机密,傅知焕不能向温阮透露,但是看到这张纸的时候,他也隐隐约约能猜出陆柯陈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