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江淮难受不是和薄渐搞到一块儿去,是他今天凌晨睡,早上六点还要起床。
薄渐探索欲强,什么都想去试试。
他送了薄渐一条领带,薄渐倒是现收现用把领带系到他身上了。江淮手被绑到后腰,手腕磨得发红。他想挣开,薄渐按住他手,低笑道“别乱动弄坏了,我下周还怎么系着它去辩答赛。”
“”
“我操你”
他后脊背那一条鼓出细细骨索撞到宿舍门上。
薄渐温文地在唇边比“嘘。宿舍门质量不好,隔壁还住着别同学。”
江淮猛地收声,喉咙干得疼。
他眼睛却是湿,他想抬手遮住眼,有些生理性泪水,他不想让薄渐以为他哭了。可江淮两只手都被绑住了。
他脚没沾地,也没处扶,整个人抵在门上,靠薄渐撑着他。
门合页细微地响着。
这一点响声在江淮脑子里无限放大,让他恍惚觉得整条走廊上同学都能听得见。他想骂薄渐,却又不敢出声。
“别怕。”薄渐轻轻亲在他眼皮上“你可以哭给我看。”
清早,薄主席又像往常每一天一样,向江淮同学发出了“一起刷牙”和“一起洗脸”邀请。
往常薄主席会邀请江淮和他排排站,一起洗漱。
但今天早上江淮没搭理他。
薄渐坐在床边,拉拉江淮t恤角“你生气了么”
“”
昨天坏掉宿舍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自己好了,昨晚薄渐这位对个人生活品质有较高要求体面同学,在睡前还把一片狼藉宿舍整理整齐了。
江淮没什么表情,随手从旁边窗台上小薄荷掐了片叶子扔嘴里嚼了“松手。”
小薄荷叶命丧江口。
薄主席乖乖缩回手。
所幸江淮下周月考并没有受到薄渐这一番胡作非为影响,发挥正常。
江淮正常水准就是级部前二百稍往里。
他不是那种各学科均衡发展学生,他偏科,还偏得挺严重但他现在瘸腿不是物理。从高二下学期开始,到暑假,到高三上学期,不算专题训练,江淮私底下刷过物理套题起码有两本“天利38套”,他物理考不好不是因为脑子笨,是因为他整一年高一都基本没上过课。
他做题慢,过去大半年,基本都折在物理上。
现在理综合起来考,物理110分,他基本能稳95分往上。
数学话,江淮数学一直还可以。老林就是数学老师,他讲题出了名细,课下不拖堂,但基本每次都要到下节课打铃才出教室,让同学来找他问问题。
化学和生物江淮一直都考得还不错。
英语也还可以,他早起,背得也勤。做一张英语卷子没做一张数学卷子,一张物理卷子那么费劲,一般一个中午,如果不午休,江淮能刷一整套英语再加几篇完形填空专项练习。
他用在学习上时间很多,但出于某种说不大清较劲心理,江淮不大愿意让薄渐看见他为了学习这么“废寝忘食”,所以他拿午休时间刷题都不会回宿舍,在教室买两块面包呆一中午,微信上留一句“中午有事不回去了”。
他没有说,但薄渐大约是知道。他也一直没有问江淮,就是回“好”。
那张“小江暑假计划”背面上每一个数字,江淮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要考到688,语数英三门平均分要138。
但他现在还考不到。
甚至到高考,他语文可能都远远考不到“138”这个成绩。
语文现在是江淮最瘸腿一门课。
他花心思少,临时背一背也管不上多大用处。虽然上次考试,他语文作文55分,还忝列“年级模范作文”,但他语文总分只有110。
一卷满分九十,但他也只得了55分。
努力会有进步,但江淮估计他就是从今天开始,天天学语文,天天背语文,住在级部语文组办公室里他高考语文都考不到138。
周末回家,江淮又草草地在“小江暑假计划”背面写了几个铅笔字。
他立目标高考语文能考到128。
剩下十分,从别科里出。
“小江暑假计划”这张八开纸越来越破破烂烂,原本只是在正面用中性笔画五子棋棋格似做了一个杂乱且不美观,只有江淮自己看得懂暑假学习计划
但现在背面也快被他写满了。
都是一个个只有江淮自己知道含义阿拉伯数字。
进了高三,时间就愈发紧迫。
各科老师发火时,都常常说一句话“你们知道你们离高考还有几天吗还不知道努力”
像有一堵墙,堵得人喘不上气。
同学愈发沉闷。
江淮第一次发觉高考原来是这么沉一件事,它系着未来,沉甸甸地压在人头上,让人一天到晚惴惴不安。不是不努力,他中午留在教室刷题,也总有别人没走,也在刷题,他有时洗漱完,十一点多去宿舍楼外透气,一楼自习室也总是亮着灯。他不知道那盏灯要几点熄,也没有见过。
这些事他从没见过,也从没想过。
高考于他是件沉甸甸事,却与未来没有关联。
他从没想过为未来读书。
他读书是为当下。
做一件他想做事。
有时刷题刷得多了,刷得头昏眼花,江淮就又想抽烟,但他刚刚把烟盒和打火机带到宿舍来,还没等拆,烟就都不见了,变成了一罐棒棒糖。
江淮就只能叼着棒棒糖去天台吹风。
他想今天还好,明日可期。
到元旦,终于下下一层很薄雪。
是元旦放假前一天夜里下,江淮在宿舍睡觉,听见簌簌地似雨声声音。他爬起来看,把窗帘拨开一个角,窗台覆了一层薄薄有半指厚雪,连大理石砖颜色都遮不住。
他还没打开窗户,用手指头拭雪,颈窝从后被蹭了蹭。少年手臂穿过他腰,抱着他,懒而哑道“你怎么偷偷起床了。”
薄渐用手指耙着江淮细软头发。
都睡觉了,居然还不拆发绳,薄主席心想。
于是薄主席撸了江淮头绳,戴到自己手腕上。
江淮顿了顿,还是懒得跟薄渐计较“下雪了。”
“嗯。”
“我起来看雪,”他扭过头,“你起来干什么”
刚睡下没多久,还没到十二点。
薄渐耙着男朋友头发,男朋友睡下刚刚起床,眼睛还湿漉漉。江淮头发长了些,到肩膀下面一截了。
他原本是想趁着江淮睡着,到江淮床上来睡。
但江淮现在醒了。
“被你吵醒了。”薄渐亲亲江淮脸“现在睡不着我们做一次吧。”
江淮“”
薄渐做起来凶,一弄就弄到很晚。
宿舍隔音又不好,好像他每每要看到江淮眼睛发酸,忍不住淌眼泪才满意。
江淮觉得十分操蛋。
元旦三天假江淮基本都呆在家里,偶尔出去玩一两个小时滑板。他放假在家,江总总以为她可怜儿子受尽学习虐待,一天要写23个小时作业,每天都恨不能把菜做出花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阿财受江淮连累,又胖两三斤。
但到放假最后一天,江俪忽然说有朋友找,出去了一上午。
江淮话不多,和江俪也交流不多,但江俪交际圈他大致是知道。
因为江俪几乎没有朋友,她把这些年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不交往对象,不出去和朋友聚餐,江淮偶然看过江俪微信里面分门别类都是各个部门同事、上司,还有客户。
江俪在国外工作五六年,国内更不可能有什么朋友。
江淮其实早差不多猜出来了。
江俪到中午才回来。她拎着一兜菜,心情还不错,换了大衣和鞋。阿财在客厅趴在地毯上玩涂画板,江淮今天难得没闷在屋里,在外面慢腾腾地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