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在登云楼上蔓延开,季朝云心跳莫名加快, 一时间只能听见耳畔呼啸的风声。他的手指在护栏上蜷起, 就算没有回头, 也能感受到对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犹如寒芒在背。
季朝云闭上眼, 尾音有些不易察觉地战栗“我怎么会知道。”
身后许久没有传来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凤祁才笑了“过来, 我告诉你。”
季朝云缓慢回头, 迎着凤祁的目光走到他面前, 冷若冰霜的脸上透不出丝毫情绪。凤祁抬眼望着他, 忽然伸出双手,坏笑着捏住季朝云的脸颊。
季朝云脸上无缝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隙, 他惊愕地睁大眼睛, 下意识往后瑟缩一下。
凤祁维持着这个笑容凑近了些,拖长声音道“当然是在天榜大比中打败我, 堂堂正正夺取登云楼的使用权啦。”
“”
“怎么这副表情,你想到哪儿去了”凤祁故意问。
季朝云深深吸气,很快回过神来。他冷着脸推开凤祁的手, 道“没有。”
“好吧, 你说没有就没有。”凤祁脸上笑意未褪, 往旁侧挪了挪, 又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别站着了, 坐。”
他这张小榻只能供一人躺下,虽然能并肩坐下两人,但位置并不宽裕,真坐上去,免不了身体接触。季朝云此刻一点也不想与他去挤,他在屋内扫了一眼,默默走到桌边的座椅上坐下。
凤祁看着对方脊背挺直、正襟危坐的模样,心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这么容易就吓到了,真不经吓。
毕竟已经不是一两百岁的小少年,凤祁比谁都清楚季朝云心中的执念,在确保对方能接受他之前,他并不着急告诉季朝云自己的心思。
要是现在说了,保准要把人吓跑,从此再也不理他。
没错,是为了这小龙考虑,并不是自己怂。
凤祁在心里这么自我安慰着,轻咳一声移开目光“我带你上来,其实只是想单独与你聊聊今日白秋月说的事。书阁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听去就麻烦了。”
“嗯”季朝云心绪不宁地应了一声,竟一点没发现凤祁话里有什么不对。
登云楼上下今日就他们俩人,哪来的人多眼杂
凤祁定了定心神,道“白秋月与我相识多年,天狐一族还算靠得住,你不用怀疑他。”
“我明白。”季朝云朝凤祁看了一眼,小声道,“若当初凤霄能信得过天狐族,我也信得过。”
又是凤霄
凤祁强忍着对自己这位先辈的不悦,神态自若道“不过你不必太担忧,你现在已经不在凡间,在鸿蒙书院内,没人敢对你动手。”
“嗯。”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那黑衣人为何要抢你的凤凰金翎了。”凤祁说到这里,却皱了皱眉,“只不过”
“什么”
“从方才起我便在想一件事。”凤祁道,“如果凤凰金翎真的是魔域的封印密匙,凤霄为何要放在你身上”
季朝云一怔。
封印密匙必然会引来多方抢夺,手握此物,危险可想而知。
凤霄为什么要把危险引到季朝云身上
凤祁越想越觉得一言难尽,恼道“那老凤凰咳,那位凤霄神上到底在想什么,把你当魔族的活靶子他疯了吗”
季朝云垂下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将此物给我时,只说此物能够护身,并未提及其他。”
凤祁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无论他有何隐情,都只能等日后见面时再当面询问了。”
季朝云没再回答,凤祁偏头瞧着他的神色,又道“对了,方才我与你提及的事,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什么”
“天榜大比。”凤祁笑道,“我没想与你说笑,距离下次天榜大比还有不到一年时间,你就不想参加只要打败了我,登云楼就是你的了。”
“我我没想过。”
“以前没想过,现在可以想了。”凤祁道,“天榜大比前十的弟子,可免升阶考核,前进一阶。若获前三,可直接升入天字级。你若升入了天字级”
他们便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了。
天字级弟子课业没那么繁重,还可以时常结伴下界历练,总比在书院里,走哪儿都是人好。
凤祁没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转而正色道“你不是想去神域么,登天门只有天字级弟子可以进入,你这样慢吞吞一年一年的考,要考多久”
季朝云自然知道这规矩,不过天榜于他而言实在太远,容不得他考虑“但是以我如今的修为”
“这距离天榜还有这么长时间,初次季考便获甲等的双试第一,怎么现在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季朝云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清楚自己实力所在,若只是考核,我尚可应付,可天榜乃修为功法比试,我根骨不佳,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提高这么多修为。”
“提升修为”凤祁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眸微微一动,轻声道,“若我说我有办法帮你提升修为”
季朝云抬起头,眼神亮起“什么”
凤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酥酥痒痒,不自觉回想起那在竹林温泉池边的荒唐一夜。
他对那天的记忆其实并不怎么清晰,完全受本能驱使下,那夜的一切经过,声音,动作都模糊得仿佛笼上一层薄薄的白纱,看不真切,更无法触及。
唯有此人擒着水汽的双眼,以及那对他无比渴求、予取予求的柔软模样,始终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凤祁耳廓微微有些发烫,心虚地移开视线,有些迟疑“还是不说了吧”
季朝云对他所想浑然未觉,皱眉问“为何不说”
“这不大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凤祁用余光瞟他,试探地问“你真想知道”
“当然。”
凤祁讳莫如深“那说好了,是你自己想知道的,听完你不许冲我发火,也不许生气。”
季朝云困惑地看他“你若能帮我,我为何要生气”
“你自己看吧。”凤祁手指一抬,从外间的书桌上飞来一本簿册,平稳落到季朝云面前。
那书册的封皮已经有些古旧,甚至看不清表面的字迹。
季朝云翻开几页,神情渐渐从困惑转为惊愕,再转为羞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