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陵来得匆忙,只随手披上一件玄色外袍,胸襟半敞,可以看出底下什么也没有穿。
这件玄色外袍质地华贵厚重,落在她的云床和云被上,立刻沉沉地陷了下去。
他的气息像山一般压过来,混着名贵薰香的男人味道极富侵略性。
“不要碰我。”桑远远往后一躲,避开韩少陵的长臂。
他又笑了笑,星眸微弯,唇角一挑“夫人也太害羞了。”
唤她夫人,便是暗示她履行做夫人的义务。
桑远远的声音很柔,语气却十分坚定“你不是已经找到了旁人替代我么用一个乡间野妇来取代桑州王女笑话此等奇耻大辱,你想让我生受着就算我答应,桑州万万父老也不会答应”
云境十八州的男人可以娶三个妻子,一正二副。社会环境如此,和男人谈什么专一痴情,那就是笑话。
所以桑远远只能拿身份来说事。
韩少陵的脸色沉了一瞬。
他已不记得多少年没有被人忤逆过了。旋即,想到面前的绝色佳人是在吃味,心中不禁更是自得。
梦无忧虽然长得酷似她,但终究是差了许多,有如鱼目与珠。桑氏水土极好,桑远远是捧在云端养出来的人儿,整个世间,只那么一个。
“幽盈月告诉你的吧”韩少陵的眸中适时浮起悲痛和眷恋,“我只是太过思念你,见到那个女子像极了你,一时酒后失了控我这便将她送走,此生不复相见。”
桑远远垂下眸,遮住了眼中的讥讽。
送得走才怪了。
她思忖片刻,神色淡淡地对他说道“可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好这件事情,若一月之后,我再也听不到半点风言风语,那我便原谅你,与你做真夫妻。”
韩少陵浓眉微皱,满是不解“无需一月的。我现在便可”
桑远远打断了他,唇角浮着笑“我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
韩少陵解释道“桑儿,我并非急色之人,今日也没想要把你怎样。我这便安排下去,明日醒来之后,我保证,再不会有任何事情令你烦心。”
“嗯,”桑远远随手把垂到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道,“我信你定不会与人藕断丝连。”
“自然。”韩少陵眸中有痴笑化开。
“若你言而无信,”桑远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我便回桑州,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韩少陵朗声大笑“大丈夫一言九鼎桑儿,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他定定望着面前的绝色佳人,向来坚毅的眸光不禁软了又软。
喉头干得要命,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眼前的女子,就像一团清凉绵软的云,他难以想象将这样一片云拥在怀中是什么样的滋味,是不是会化了、散了,只余两手空空
他犹记得,大婚那一日,跟随了他数年的一名老暗卫突然叛变行刺,在他失神的霎那,是她,像一只火红的飞蛾一样扑到他身前,替他挡了刀。
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本该好好守着她的。
可是那个女人该死那个叫梦无忧的女人,怎能和她长得这般相像
他倒是丝毫也不后悔临幸了一个野女人,只是一想到要苦苦再等一个月,心中便觉得有些不值当。
虽然那个女人滋味甚美,但眼前这个更是人间尤物。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将给他带来数不尽的益处。
他隐约觉得她变了一些。
桑州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男子极彪悍,女子极柔美,恰到好处地诠释何为阴阳。作为桑州王女的桑远远,温柔雅致,举止端方,姿容绝世,是最适合做正妻的人选。
这样的女人,应当是如水一般,包容一切。
如今,竟是有些小小的棱角了。
这一点变化,却是可爱至极。
桑远远见他望着自己出神,轻咳一声,正色道“还有另一件事。”
“请说。”韩少陵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你该不会相信幽盈月真的点到为止吧”
韩少陵垂眸“此事我心中有数。那个灰衣,我不会让她活过今夜。安心,再无人能伤你半分。”
“我信不过。”桑远远直言,“幽盈月入主后宫已有整整五年,这里的人,多少是她心腹,恐怕你心中也只知个大概。我不放心。我要桑州的人进宫保护我。”
虽然被雷劈进了玄幻修真的世界,但桑远远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以自己此刻的状况,想要靠着修仙来保命逆袭完全是痴人说梦。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人手。
韩少陵略有迟疑。
桑远远道“幽盈月可以带幽州的人入宫,我不可以”
韩少陵无言以对,只能点头。
云境十八州生存环境十分极端,每日都会有大量武者战死沙场,长此以往,男女比例严重失衡,造就了很森严的男尊女卑局面。
女帝君上位十年,也只是扭转了世人对她一人的看法,将她划出了女子之列。其他的女子,地位照旧低下。
女子出嫁,便是夫家的财富和生育工具,贵为王女也是一样的,出嫁便从夫,生死荣华皆系于夫君之身,原身连贴身侍女都只带了两个,更别说什么侍卫。
幸好前头有幽盈月这个榜样,桑远远的要求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韩少陵思忖片刻,道“在你父王派来的人进宫之前,我让韩十二和韩十三留下来保护你。”
被赐王族之姓的侍卫,都是死士中的死士,精英中的精英。排名越靠前,意味着修为越高、越受主君重用。十二和十三,在外是要被称一声将军的。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带着残影的黑衣人从殿外掠进来,站定在韩少陵身后。
韩少陵定定看了桑远远一会儿,温和地说道“我去处理一些公务,明日一早来看你。桑儿,安心歇息,我会护你一生平安。”
大婚时韩五的叛变像一根刺,深深扎在韩少陵心中,已有月余。今日幽盈月拿出解药,已然露了马脚,韩少陵必定急着去彻查此事。
桑远远慢慢躺下,闭上眼睛。
她是真的很累,而且目的达到后,也没什么心力再应酬韩少陵。
两个侍卫弄醒了满殿侍女,众女心头惶恐,也不敢多问,手脚麻利地收拾了那些被幽盈月弄脏的物什,还替桑远远擦了背,换上一件干爽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