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开学的第一天, 时洛就险些错过报道时间。
照理来说,大学生都会选择住校, 虽说学校没有硬性规定, 但几乎约定俗成。
衡大离宁水湾也远,然而因为有唐其深的关系,时洛在去学校报道之前, 就已经跟着唐其深搬到学校外面的公寓了。
时洛考上衡大这件事,梁淑仪比谁都要来得兴奋。
当初唐其深保送衡大的时候, 都没见梁淑仪有过什么特别的表示。
唐其深不把那事当回事,保送之后也没在家里提起过, 还是有一回在牌桌上,几个塑料花老姐妹边搓麻将边聊天,纷纷说起自家小孩的学习情况, 才听外人说了一句“我们家这孩子啊, 愁死了, 哪像淑怡家的那个,才高二, 直接保送衡大了, 这下不用愁了, 也不担心往国外送会学坏, 在家门口读名校,谁不羡慕。”
梁淑仪是当时才得知自家儿子保送衡大的。
她表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内心深处已经把唐其深里里外外鄙视了个彻底, 丝毫没有自家儿子保送名校的荣耀, 而是吐槽这王八犊子一定是哪里抱错的,保送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给亲妈知会一声。
除了有希望把她最爱的小洛洛骗到手,其余一无是处儿子等于白养。
牌桌上其他老姐妹们压根不知道梁淑仪这种奇葩的脑回路,还在一个劲儿地表面吹捧“害,她们家其深从小就这样,聪明。”
那会儿时洛正和唐其深闹着别扭,两人八字没一撇,梁淑仪心里愁得不行,保送这种顺理成章家常便饭的事,完全没法让她开心起来,听到有人夸唐其深,她还第一个不干了“聪明个屁。”
到手的童养媳都能弄丢
老姐妹尴尬地收了声,另一个赶忙打圆场“那孩子沉稳”
梁淑仪不依不饶“沉稳个鬼”
她梁淑仪从小洗脑都白洗了,连小姑娘都哄不好就该丢出去喂狼。
晚上唐其深回到家的时候,梁淑仪连个厨都不亲自下,时洛不来了,她打不起精神,见到唐其深,爱搭不理的。
最后还是春姨看不下去了,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喊他吃饭,还顺便提了一句“其深啊,春姨听说你保送衡大了衡大好啊,离家近,家里父母,还有春姨都能照顾得到你。”
唐其深虽然生性冷淡,可对自小将自己带大的春姨还是十分懂事亲近的,点了个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梁淑仪虽说面上不搭理他,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问话的。
见他这个闷葫芦的德性,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春姨你别管他,他这臭脾气,也不知道随的谁,估计早就嫌家里吵了,巴不得能搬到外星球去,哪会想着离家近就去衡大。”
唐其深一声不吭,顺着春姨的意,在餐桌前坐下,慢条斯理地替梁淑仪布筷。
梁淑仪见状,憋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说吧,为什么去衡大我记得原先不是还听你们校长说,国外有个什么乌七八糟的教授点名要你么居然不去”
梁淑仪心里自然是不希望儿子去的,她们家又不缺钱,没必要大老远去海外吃苦受罪。
然而唐其深真不去,她又总觉得奇怪。
唐其深还没开口说话,梁淑仪就先抢答了“首先排除舍不得妈妈。”
一旁刚刚端了新鲜鱼汤出来的春姨都忍不住笑了,自家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天比一天幼稚。
唐其深也没反驳,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被梁淑仪嫌弃地丢到边上,他轻叹一口气,淡淡道“洛洛还有一年才能上大学,再说了,她的性子,到国外常年住,不会习惯的。”
梁淑仪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她最想听到的结果。
她洗脑了这么多年都没敢想,有一天,唐其深居然真的好像被洗脑成功了。
一秒钟的时间,她重新确认了这个就是自己的亲儿子,殷勤地把刚刚才撇到一边的菜端到面前吃,眼睛都笑眯眯地弯着“想留下来等洛洛”
“嗯。”
“想陪洛洛一起上大学啊”
“嗯。”
“洛洛那娇滴滴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去国外,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咱们能好好养着护着”
“嗯。”
“也不用逼她学不喜欢的英语,有时间就能好好玩。”
“嗯。”
梁淑仪越分析越兴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其深啊,你真不愧是妈妈的好儿子”
唐其深“”
这话从梁淑仪嘴里说出来,横竖都很难听出是句夸人的话。
梁淑仪还没兴奋够,又继续耀武扬威趁热打铁地追问“是不是怕上了大学,太多人抢她啊。”
唐其深那会儿心里其实挺乱的,他没和梁淑仪说,其实当下就岌岌可危,都等不到大学。
“妈妈会帮你的,洛洛这个儿媳妇,谁都抢不走。”
“不过你也得努点力,不然没什么竞争力,委屈洛洛了。”
梁淑仪边说边兴奋,满脑子只剩下怎么帮开窍的儿子追小姑娘。
“嘶”梁淑仪若有所思,笑容满面地提议,“妈妈先去问问你爸,看看在学校边上有没有什么好的楼盘,给你们俩弄个大平层,先装修个一年,你那第一年就无所谓了,重要的是等洛洛上大学了,能住上好的。”
唐其深虽说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世,可倒也难得没有拒绝梁淑仪的好意。
梁淑仪说干就干,激动地按照时洛一贯的喜好翻了半天软装图片,才突然抬起头问他“你保送的哪个学校来着”
“”
唐其深言简意赅“衡大。”
“哦哦对对对,妈妈差点忘了,衡大,我这就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看。”梁淑仪捏着手机自顾自地嘀咕,然而一个电话还没打通,又开始愁了起来,“衡大啊很难考的吧洛洛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她那爱玩,考衡大会很辛苦的吧,要不你换个差点的”
梁淑仪向来是个不靠谱的,她自小长大就没吃过苦头,因而很多时候想法简单得出奇,一旁的春姨才算是真正有过生活的老人了,听到这话,都不免要替唐其深委屈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向来冷静清醒的唐其深,居然能和梁淑仪愁起同一件事,他也想过时洛考不上的问题。
梁淑仪索性不想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房子装修上,反正不差钱,考不上,再买别处便是。
时洛拿到录取通知那天,梁淑仪八十条朋友圈刷屏,就差没登报炫耀这是她儿子的女朋友了。
一整个暑假,时洛负责和唐其深腻歪,梁淑仪则是把距离衡大不远处的那个大平层打理得温馨惬意。
开学的前几天,时洛让唐其深开着车,大包小包地把她那堆华而不实的家当全搬了过去。
唐其深比她早几天去过一回,原本只是想去看看还差什么没准备,他一并准备齐全了,结果看过之后,对梁淑仪的操作叹为观止。
当天晚上带着时洛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兴奋得要命。
和之前一直住在宁水湾不同,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没有其他人,只有彼此。
时洛一直对当初在新泉湾的那段日子念念不忘,终于等到大学出来单住,进门的时候激动得鞋子袜子都没好好脱,胡乱甩了一地。
唐其深任劳任怨跟在身后替她收拾残局,才刚刚将她那粉嫩嫩的蕾丝袜叠好收起来,就听见不知道钻到哪个房间里的少女惊讶地叫了一声。
意料之中,唐其深忍不住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将她的鞋袜在玄关上摆好,又将她带过来放了一地的东西拎进去一一归置。
而后慢悠悠地往深深的长廊走,一条走廊大约分布了七八个房间。
只有两个人住,原本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然而梁淑仪女士骨子里并没有勤俭节约这种优良的传统美德,只要出马便不可能是小手笔,直接弄了个超大平层,屋子一间都没浪费,还费了不少心思。
主卧只有一间,杜绝一切分房睡的苗头,明明屋子很大,床却定了个小的,枕头也是连着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床小一点,抱得紧一点。
时洛脸颊红红的,别别扭扭,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嘀咕“咳咳,床也太小了,我睡相听说不太好,容易滚地上去。”
唐其深正巧到了她身后,唇角勾着,直接在门边把红着脸愣愣站着的少女环进怀中,小臂将人紧紧扣着,手指自然地抚上柔软的耳垂处摩挲。
“嗯,是太小了,梁淑仪没考虑全面,这点地方真的不够发挥。”
这世上大抵也只有唐其深,能不动声色地把流氓话说得像是背诵公式定律般一本正经。
时洛那句“你要发挥什么”的“么”字才吐了一半,就立刻噤了声。
唐其深知道她懂了,抱着人,在身后低低地笑,笑声沉沉的带着点特有的磁性,胸膛微震,磨得时洛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时洛虽然平时嚣张,可遇上这种亲密事的时候,是最没出息的那一个,被唐其深笑得没了法子,觉得腿都莫名有些软了,手肘一个劲儿往身后男人身上挡,也没法从他怀中逃开。
“谁要你发挥了”
唐其深扬扬眉反问“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