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目光一凝, 幽幽道“空穴来风, 未必无因。否则她在天宫待得好好的, 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一旁的神侍垂头不语。
青莲又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好一会儿后才停下, 对着一旁的神侍沉声道“拂雪, 盯着流霜殿, 有何发现立刻回禀。”
拂雪没有立即应下, 反而面露迟疑之色,“夫人,流霜殿中除了月光, 其他三位神官具在,戒备森严,恐怕探查不易;更何况冰芜公主和苍山帝君也在, 以他二人的修为”
拂雪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青莲冷声打断“怎么,我现在指使不动你了”
“小神不敢, 只是”拂雪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青莲的冷眼下只能闭嘴。
青莲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 不耐地摆了摆手, “算了,你下去罢。”
“是。”
身着丁香色锦裙的拂雪退到殿外后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差事越来越不好办了,好不容易飞升成神, 可不想因为这几位大人物之间的恩怨情仇而断送仙途,还是想个法子调离青莲殿罢,去东荒当守将都比在这安全。
正默默思忖着,突然迎面走来一个身着墨色金纹锦袍的年轻神君,拂雪连忙退到一旁拂身行礼。
倏地墨色绣金纹的下摆出现在低垂的视线中,拂雪微微一愣,抬头只见那淡雅如莲的神君正面带笑意站在她面前。
拂雪只好再次行了一个礼,“见过墨菡神君。”虽然同为神位,奈何人家是帝君的长子,地位不比其他的神族。
墨菡温声道“拂雪神女不必多礼,母亲急唤我来,不知所谓何事”
拂雪微微垂首,恭谨道“小神不知,夫人还在等着神君,神君去了自然明白。”
“嗯。”
墨菡踏入青莲殿时,青莲正对着一盆墨绿色的盆栽撒气,造型风骨卓然的盆栽被毁得面目全非,绿叶、残枝散了一地。
墨菡见状,眉头皱了皱,唤了一句“母亲。”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青莲才将手上的剪子丢下,拿起一旁的锦帕一面擦手,一面招呼道“来,坐下说话。”
“这一大早的,母亲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青莲冷哼了一声“昨夜里的事你没听说么”
墨菡淡淡道“听说了又如何,这昆仑山是她的家,她回来不是很正常”
“她一回来,我连身边的神女都指使不动了,怎能不气这玉清宫还有咱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么”说着青莲话音一顿,目光如炬“而且她此番回来,是为养胎而回”
墨菡目光落在被剪得支零破碎的绿叶上,沉默不言。
青莲见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不由气道“菡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她若是生下冰夷,那我们可就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冰芜若是嫁了苍山帝君,她还能劝劝帝君让菡儿代掌昆仑山帝君之职,可若是有冰夷后裔,这昆仑山怎么轮也轮不到菡儿身上。
墨菡闻言自嘲一笑,“可是母亲,这帝君之位几时与我相干了母亲难道不知昆仑山最重要的战纹印在冰芜手上吗”
这些年每每听母亲之言,他以为尚有机会,直到前段时日在好友那里偶然得知战纹印的存在,又在玉清宫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些年所为不过是痴人说梦。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优秀就能被父亲看重,会传位于他。这些年他没少和冰芜比,但凡是她会的,他就拼命去学,她为人孤高冷傲,他就恰恰与她相反,昆仑山的神族谁不赞他一句温文如玉、君子端庄。
他把冰芜视若对手,可到头来才发现人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也难怪,战纹印在手,她怕是连父亲都不看在眼里罢
天界的战将除了天宫的五方战将,就是几位大帝和帝君手中的九州天将了。
历代昆仑山帝君手中的战纹印正是号令九州天将之中的北州天将。战纹印一向只传给继位帝君,如今战纹印在她手中,一切早已注定好了
青莲抿了抿道“那是上任帝君给她的,帝君其实也不愿。”
墨菡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青莲,像是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父亲真的不愿母亲还想骗我到几时”
不愿意会这么多年也不将那战纹印收回,甘愿做一个没有实权的帝君
“我”青莲红唇张张合合,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没错,帝君因为心怀愧疚,默认了上任帝君所为。
墨菡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一寒,起身拱手行了一礼,淡淡道“母亲不必多言了,此事母亲不必再提了。”
转身离开之际又道“近日听说东荒有魔族肆虐,孩儿想去历练一番,这几日就启程了,今日就当做是辞行,母亲珍重。”
眼见着墨菡转身就走,青莲忙阻道“等等”
盯着墨菡的背影,青莲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么你难道不记得了么你是帝君的长子,可是却不被承认,若不是瑶音走了,我们母子三人依旧入不了这玉清宫。”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母子三人,你以为他日冰芜继任昆仑山帝君之位能容得下我们母子三人。当年所经历的一切我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墨菡脊背一僵,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任凭青莲怎么叫唤也不肯停住。
相较于青莲殿内的争吵,流霜殿此时倒是安静得很。
半透的纱帐内依稀可见床榻上躺了两个人。
冰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是半睁不睁的模样,她是侧躺着,察觉到脸颊下的枕头传来舒服的温凉触感,不自觉的蹭了两下。
蹭了几下后发觉温凉的枕头突然热了起来,而且一向没什么温度的被子里竟然温度渐升。
冰芜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摸向热源,冷不丁手腕被擒住,她才彻底醒了过来。
侧躺着的姿势,将头下传来的急促有力的心跳声听得清清楚楚,脸颊下肌肤相贴的触感不用睁开眼睛,她都知道头下枕着的并不是昨夜枕的软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