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柔和的光线撒在女孩的侧脸上, 阮简铖将被子向上掖了掖,抚摸了两下阮漫漫顺滑的黑发。
“睡吧。”
阮漫漫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遇到这样的事, 阮简铖根本就没想过再把她的妹妹送到那座山上去。
他就不应该放任妹妹去参加那种活动。
阮漫漫从被子中伸出手,握住了阮简铖几根修长的手指,流露出本人不自知的让人心软的依赖。
“哥哥。”
阮漫漫漆黑的眸子中闪过几分迟疑。
她记起小时候的自己在向阮简铖和阮简忱求救, 她以前只记得自己睁开眼就看到了两个哥哥。
可她不记得她是在向他们求救。
阮简铖的眸子温和下来, 他以为阮漫漫的神情是因为她在掩饰自己的害怕,“睡吧, 哥哥不走。”
阮漫漫眨了眨眼, 安心感让疲惫的困顿潮涌一样袭来。
她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可眼皮却越来越沉,最终沉沉的睡了过去。
阮简铖静静的看着阮漫漫,直到少女的呼吸变得平缓,他才小心的抽开手,将女孩的胳膊重新放回被子里。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待了很久,他似乎一点都不会觉得腻烦, 光是这样注视着阮漫漫的睡颜就能够感到满足。
妹妹安静的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像是上帝亲吻过的天使。
半响之后,阮简铖终于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在阮漫漫的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珍视的吻。
阮简铖合上门, 转过身就看到了惊异的睁大一双眼睛的谢语莲。
女人捂着嘴,目光破碎,压抑着尖锐的声线,“阿铖,你这么晚从你妹妹的房间里出来”
“母亲。”
阮简铖冷声道,眸子中升腾的戾气被他压抑了下去,“请小声一点,妹妹刚刚睡着。”
“阮简铖”
谢语莲非但没有被这句话安抚,声音反而更加尖锐。
阮简铖神色未变,心中却有些叹息。
她不叫他阿铖了,而是用了这样严厉的语气,终于暴露出她心中对他真实的情感。
“去客厅说。”
阮简铖想要离开,却被谢语莲紧绷的声音拦在了原地,“阿铖,漫漫是你的妹妹,你不能”
阮简铖背着身,浅淡的光将他的影子拉成一道长长的邪影,像封存在深渊中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回过头,黝深的视线将谢语莲笼罩在其中。
“母亲。”,阮简铖喉结滚动,有些艰涩的吐出这两个字。
“我从未对漫漫产生过任何畸形的感情,您不必这么想我。”
谢语莲语塞,牙齿渐渐咬紧了下唇。
难道是她愿意这么想的吗。再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们两个人对阮漫漫的亲密到了什么程度,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阮简铖和阮简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是亲兄妹自然没什么,可他们分明就毫无关系。阮漫漫已经这么大了,他还不懂避嫌,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又怎能清楚。
她颤抖着牙齿,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未敢问出的问题,“阮简铖,你如实告诉我,当年,你们到底是不是把漫漫诱拐回来的。”
阮简铖黑沉的眸子安静的注视着谢语莲,半响才溢出些浓重的悲哀。
原来,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不过几秒之后,他就将那些外露的情绪全部重新隐藏了起来。
“不管您信不信,我的回答是没有。”
阮简铖敛了眸子,再无迟疑的转身离去。
唯留谢语莲在原地死死的攥紧了手心,精心涂抹的美甲嵌进了肉里,女人突然就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她不想的,她也没想这样问他,她也是爱着他们的,她只是害怕
从他们一天天长大,她就开始害怕起了自己的孩子。直到某一天他们突然带回来一个浑身狼狈,还被他们称作是自己的妹妹的女孩时,这种深藏的恐惧就再也掩饰不住。
那一天仿佛有刺骨的冰水兜头向她浇了下来,而她竟什么都不敢反驳。
十几年,他们骗了阮漫漫十几年,让女孩以为她就是他们的亲生妹妹。
阮漫漫乖乖的靠着床背,让家庭医生帮她重新上药。
阮简忱在旁边看着就有些心疼。
阮漫漫小时候调皮,每天也是上蹿下跳的。他和阮简铖开始不在意,直到第一次发现小孩白嫩的小腿上渗出青紫,划破触目惊心的血痕时,他们才意识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能够有多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