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直被锁在这里,等羯人冲进来时,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她走上前去,使劲地用推了几下门,又抡拳头锤了几下,果然是纹丝不动。
系统“宿主,门在子时会自动开启。”
每个宿主都有十天的新人适应保护期,在此期间,诸如“开不了门”等难处,都有系统帮忙解决。
既然暂时走不了,戚斐只好退回了床上坐着。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却在不知不觉中,蜷在角落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轰天动地的巨响,将浅寐的戚斐惊醒了。她突地睁开了眼睛,被震得浑身发麻,心脏狂跳。
身上的衣裳还是湿冷的,鼻子也有些堵。她晃了晃头,爬了起来,便茫然地听到那呜呜声的夜风中,传来了嘈杂而凄厉的长啸声,有点像是被风吹散的尖锐哨声,沙沙的听得不太真切。
直到这噪音越来越近,才分辨得出,那是鬼哭狼嚎一样的尖叫和哭喊声。
“城门守不住了快撤啊啊啊”
“羯人突袭要杀进来了,快逃啊啊啊”
杂沓的尖叫、厮杀声和马匹嘶鸣声,混在烈焰的爆响中,翻滚成了炙热的气浪,化作了前所未有的实感,擂鼓般重重地锤击在了戚斐的心头。
系统“宿主,房门已开。”
戚斐回过神来,试探性地推了推门。果然,刚才还紧闭的门扇已经开了一条小缝了。
推门出去便看见了一个静悄悄的后院。院子的中间有一口水井,周围种了些绿植。乌灯瞎火的,一个鬼影都没有。估计看管她的人见势不妙,在城破之前,就已经跟着靳夫人避难去了。
戚斐不敢再耽搁,往宅邸的大门快步走去。
靳家的宅邸十分深阔,雕栏画栋,金碧辉煌,连屋脊上的镇恶兽像都是镶金的,简直是明晃晃地在头顶飘着“我很有钱,快来抢我”八个高调的大字。等羯人冲杀到附近时,绝对会先挑这里开刀。
所以,即使不是系统的要求,戚斐也会尽快离开这里。否则走晚半步,被杀红了眼的羯人堵在了这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毕竟这个部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将北昭平民称为“两脚羊”。在归墟之战中,还曾将俘来的北昭士兵、以及协助过士兵守城的平民绑起来,挂在城墙上,以长矛活剥人皮,并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残忍地插在旗杆上,向北昭耀武扬威想想就头皮发麻。
绕过空荡荡的前厅时,戚斐看到平时价值连城的字画、花瓶、摆设等物都落了一地,一张侧翻的椅子上,还挂着一个散开了的包袱。
戚斐想了想,随手抽了两件衣服,披在身上,才跑到了府外。
大街上兵荒马乱,百姓们拖家带口,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不断地往远离战火的西城门撤去。长街被堵得水泄不通。路旁的板车上,装着粮食的麻袋被划破了,米粒哗哗地流了一地,不断被肮脏的鞋子踩过。
东边的天空乌云罩顶,浓烟冲天。周围见不到驻守城池的士兵的身影,估计是都跑到了那边抗敌了。
戚斐被人潮撞得几乎找不着北,好不容易才钻出了人群,朝着目的地拔足奔去。
信阳城中,富裕的人家几乎都住在城北,城东是平民的棚户和集市。
薛小策所在的男娼馆,就在此刻最危险的城东。
越是靠近城东,厮杀声就越大,路旁很多房屋都着火了。活人几乎都跑光了,倒在地上的尸体却有不少。
和平时在电视剧里那些含着血浆的演员不同,这些尸首都是真实的,有的被刀斩成了两半,有的被倒塌的房屋压着,已经烧成了焦尸,惨不忍睹。
第一次看到没有打马赛克的血肉模糊的死人,戚斐胃部一阵翻腾,不敢多看,喘着气奔过了几个街口,终于看到了漆黑夜空下的一座明亮的三层木楼男娼馆。
旁边的一座酒肆着了火,正在熊熊燃烧,不断冒出深黑色的浓烟。男娼馆也被波及到了,二楼的纱帐已经点上了火苗,火舌攀上了柱子,吞噬着横梁。灰黑的絮在风中狂乱地浮沉,飘到了戚斐的发上。
戚斐用手扇开了黑絮“都着火了,怎么进去”
系统“你有八分钟的安全时间,薛小策被锁在了后院藤架旁的杂物房里。”
戚斐一怔,咬了咬牙,跑进去了。
平日供人寻欢作乐的男娼馆,此刻依旧灯火通明,暧昧的飘纱在轻轻舞动。不过,那些摇着扇子迎客的老鸨,还有男娼、嫖客只要腿还没断,基本都跑得没影了。地上七零八落地散着一些碎裂的碗筷、酒杯、酒壶,醇香的酒水肆意横流。
戚斐快步穿过了空荡荡的大堂,跑到后院,果然看到了一个缠满藤叶的架子。边上有一间矮小的木屋。一把粗黑的铁锁锁住了门。
在系统的帮助下,门锁自动落地。戚斐一拉开门,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屋子里没有点灯,更没有窗户,弥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酸馊味。比她刚才待的柴房条件还要差。借着从背后照入的月光,可以见到角落的一张破席子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小男孩。
找到了。
是八岁的薛小策
戚斐一颗悬着的心坠回了原处。捏住鼻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了下来。
潮冷的房间里,薛小策只穿了一袭皱巴巴的短裤薄衫,连肚子也没遮住,徒劳地缩在了干草堆里。露在衣衫外的手脚都冷冰冰的,上面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
房中很昏暗,隐约看到小孩儿的颧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呼吸也十分浅促,戚斐蹙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很烫。
孩子似乎已经昏过去了,被摸头也没什么反应。蓬头垢发之下,是一张玉雪精致、漂亮得堪比小姑娘的脸蛋。眼缝很长,两只眼睛红肿得跟兔子似的,颊边潮湿了一片,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这时候的薛小策,终究还是个小孩子,还没被各种极品捶打成日后那个身上插满刀子也能满天飞的龙傲天。没有在挨打的时候服软,不代表他背地里不会痛和害怕,不会思念娘亲。被关小黑屋的时候,一定也曾崩溃地哭过,两只眼睛才会肿得跟核桃一样吧。
八分钟的时间不长不短,现在已经剩余得不多了。这里距离羯人的地方太近了,要尽快离开才行。戚斐大略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没摸到什么不该有的骨折伤,松了口气。这才伸手拍了拍孩子的手臂,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唤道“小策,快醒醒,外面着火了,快醒来。”
孩子被推了好几下,才缓缓地睁开了浮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似乎是被关得久了,又饿得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小策,听我说,外面着火了,还在打仗,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戚斐一边说,一边捏了捏他的手催促。说完才想到,薛小策这时候应该不太听得懂北昭话,便盯着他的眼睛,放慢了语速,清晰地又说了一次“小策,这里很危险,你要马上跟我走,我背你出去。”
薛小策浑身都疼。屋子里太暗了,眼前的陌生人的面目有些模糊,只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有些急促,声音却很年轻,有些糯糯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捏着他的小手。这个动作没有带任何肮脏的,就像在单纯地抚摸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
是母亲去世后,数月以来,第一次有陌生人对他释放出了某种称得上是温柔的东西。
孩子浑浑噩噩的,缓慢地动了动眼珠。直到戚斐重复了几次“快跟我走”,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含糊的一声咕哝,终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