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散得可谓要多彻底有多彻底。
它本来就只剩副白色球形关节的骨架, 现在看来组装得也挺随意,在落地的冲击后就摔了个稀巴烂。
哦,稀巴烂或许也说不上, 只是那些胳膊腿都骨碌碌地滚去了不同角落, 好半天了也没有能自发地重新拼接在一起的迹象。
林柚站在最上面谨慎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对方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是, 不会再有任何反击机会了以后, 这才慢悠悠地走下去,好近距离地去欣赏刚才追了她半条走廊的家伙。
离远了看不出来,等她走近, 就看见这些闲散零件也不是完全动弹不得,至少摔到角落去的几根手指还在不死心地挣扎, 但显然它们还没有力到可以支撑着自己重新接回手掌上的地步。
相对来说最完整的就是躺在她脚边的那颗脑袋, 跟它的身体一样,都是森白而毫无生命气息的塑料材质。两只眼珠子早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 最大的可能是早在那个房间里就魂归垃圾堆,只剩下空洞的漆黑眼眶虚无而怨恨地瞪向前方。
林柚跟它对上了眼。
“嗯”
她转过头, 又扭回来,义正言辞地点评道“这楼梯是有点滑, 回头我批评一下清扫的人。”
鬼人偶
你特么装什么傻
跟那扇门后一样,林柚站在人偶零件旁边, 同样闻得到那些许残留着的臭味。虽然不知道它会不会在天亮自动消失, 但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自己今晚偷溜出来, 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她当然要毁尸灭迹
“失陪了,”她满怀歉意地说,“我马上回来。”
鬼人偶
滚啊别回来了
林柚当然不会管它这连怒都怒不出来的无能狂怒,麻溜儿地绕开另一些没收住势滚落在台阶上的部件后就下了楼梯。
希望在她回来前不会出现什么异变, 阿门。
她先是回了自己公寓一趟,还得感谢这一关起初为了让他们好好休息虽然林柚现在认为还是说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更为恰当而在生活方面准备得一应俱全,她在橱柜里扒拉出来好几个袋子,还发现衣柜下层藏了个空置的收纳箱。
但林柚可不想去碰楼上那间里的任何东西,把袋子都折进兜里后,她也没急着“赴约”,转而继续走下楼梯。
她一路上还沿途瞄了几眼,见一户户的门都关得严实,想来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更稳妥的行动方案。等来到大厅前,几乎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林柚反而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尽管内里空无一人,顶灯却是亮着的,灯光正好洒落在门前,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交界线。身处危险之中的人总是趋光的,光明就意味着安全、意味着不受侵扰,特别是明知道夜间在大厅活动是被允许的这一点的情况下但林柚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她脚步一转,迈向她的目标。
她白天就记准了位置,这时候凭着记忆就轻松摸到了大厅旁的那个简易工具间的位置。
把手被顺畅拧开,林柚松了口气,幸亏没反过来搞什么白天能打开的门晚上打不开的把戏。她当时临走前就见有人查探过这里,但里面尽是些脆弱又派不上用场的清扫用具,也没谁在意,当然,对她现在倒是正好。
借着大厅那边透过来的些许灯光,林柚成功找到她需要的两样东西,然后就这么一手扫帚一手簸箕地上了楼。
如她所愿,等回到原处,七零八落的人偶部件还好端端地躺在那。
林柚“久等啦,想我了吗”
安娜贝尔教得好啊。
鬼人偶
长久的沉默。
“咕咚”一声,它眼神死的脑袋又在地上滚了一圈。
摔成这样,完全就成了任人刀俎的鱼肉,跟刚才的一追一赶相比,场面完全反了过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收集齐整是麻烦了点,但林柚也不在意那点细节,差不多就得了。她把散在地上的七七八八地扫进簸箕装入袋子里又挨个打结,最后拎着大部分分装成几袋的零件就下了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大型抛尸现场。
只是被装在袋子里的那位大概真的想骂街。
这一趟还是有点收获的,林柚心情不错地把扫帚簸箕放回去,关好工具间的门,重新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时,还在琢磨着要不待会儿等把袋子丢进屋陪那幅画作伴后就再出来转转。
直到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些许别的动静。
当啷。
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像是有什么沉重的金属制品垂在地面,一下又一下地被拖拽着。
当啷。
当又一下锁链声传入耳中,林柚猛地回过神来,她当机立断地插进钥匙,开门、进去、反锁一气呵成。然后,就那么静静站在门口,贴在墙边侧耳细听。
声音由远及近,她能大致判断得出方位。那条沉重的锁链被拖下楼梯,拖出楼梯口,一点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