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拉开房门, 二哥没坐稳, 一下子摔了进来,殷九野倒是坐得稳稳当当。
“二哥你跟于悦说会儿话吧, 我和阿九先回去了。”温阮笑道。
“行,你回家啊。”温西陵叮嘱道,又警告般地瞥了殷九野一眼。
殷九野起身,拱手道“二公子放心,我必会将阮阮送回侯府。”
“这还差不多。”温西陵嘟囔一声,生怕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
温阮跟于悦说过再见,就同殷九野又翻墙走了。
两人走在清静的长街上,月光清凉。
她想着于悦的那些话, 又想一想于悦的火爆脾气和女侠作风,越想越觉得于悦不容易。
当年她母亲还在世时, 应是对于悦很好很好, 才让她养成了这等哪怕处境不顺,也依旧要强的性子。
可这样的飒爽的利落性子,已经快要被世事磨平了。
“别叹气了, 这京中如此多的侯门深宅,不是每一家每一户,都如你们温家那般和睦友爱的。”殷九野笑道。
“我只是觉得我以前对于悦了解不够,竟从不知她有这么多的苦衷。”
“谁还没点儿苦衷啊,各人有各人的苦法罢了。”
“她不让我插手,但你说,她真的会有办法吗”
“不是还有你二哥你二哥虽不精于朝事, 但收拾个家宅之斗,轻而易举,放心吧。”
“那我就等消息吧。”温阮轻出了一口气,“这个三皇子真的有点讨厌。”
“所以你现在决定支持太子了吗”
温阮转身看他“我发现你对这个事情真的好执着,是不是因为你和皇后有关系,所以你想帮皇后的人你直说,我不会怪你的。”
殷九野“”
你就单纯地支持一下会死啊
“罢了,当我没说,回去吧。”殷九野道。
没两天,温阮就从二哥那儿听说了个事儿。
三皇子的联姻对象,是右相府的于韵于二姑娘。
这事儿的操作过程大概是这样的,于韵某日去挑衅于悦的时候,被于悦打趴在地,踩着她的手说
你居然还敢惹我,虽说如今三皇子将娶之人还未定,但我身为相府嫡长女,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有资格嫁入三皇子府以后我就是三皇子妃,你再敢犯事,信不信我打得你亲妈不认
于韵什么话都没听进,就听进了“三皇子将娶之人还未定”这句。
再就开始了哭天喊地地求母亲作主,求爹爹作主,于悦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岂有资格嫁给三皇子
爹爹右相倒是个明白人,知道三皇子这联姻之事尚未定论,不好强出头,但她娘亲可就坐不住了,这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怎肯错过
为女儿操碎了心的相府夫人,那是可着劲儿地制造三皇子与于韵相见的机会啊。
见得多了,风声也就传出来了。
三皇子心有不满,几次冷脸,却也浇不熄于韵的热情似火。
这套操作温阮是料到了的,就当时的情况来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唯一担心的,是三皇子真的去陛下跟前求旨,指明要于悦。
正当她担心的时候,一个让她万万没想到的神转折出现了。
晋亲王上了本折子,要求于悦为他过世的儿子守丧一年。
这听上去实在是过份得离谱,吕泽瑾和于悦只是有婚约,又没有真的成亲,如今他都死了,还要求于悦为他守丧,未免太过荒诞。
但温阮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来到晋亲王府,晋亲王正在做纸鸢,见到温阮时,指了下旁边的小凳子,让她自己坐。
“多谢晋亲王。”温阮行礼说道。
“谢什么”
“谢你解于悦之危。”
晋亲王抬头看了温阮一眼,“谁说我替她解危了”
温阮笑道,“于悦守丧一年,至少一年之内,三皇子不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了。”
晋亲王糊好纸鸢,喊道“画嵬,这个做好了,你拿进去画些画儿吧,别画那什么山水留白,挑些颜色鲜艳的花鸟画上,小孩子都喜欢这些。”
画嵬从屋子里跑出来,双手接过纸鸢,笑着点头,又冲温阮问好。
他笑得很开朗,清澈的眼中有着闪闪的亮光,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怯弱少年。
晋亲王拍拍衣上的木屑,对温阮道“那天于悦来拜祭我儿子时,我悲怒之下,打了她一个耳光,后来想想,其实千错万错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如今她有难,我帮她一把,算是以偿当天那一巴掌的过失,所以你也不必谢我。”
温阮笑看着晋亲王“亲王仁厚。”
“仁厚谈不上,我如今活着,只想知道我儿子当初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晋亲王慢声道,“小姑娘,你可别让我知道是你大哥的主意。”
温阮不是很敢打包票,说实话,温阮觉得她大哥心黑得一批,做得出任何事。
但温阮只是笑说“画嵬现在住您府上”
“不算,只是经常过来。”晋亲王又削起了竹条,做起了纸鸢,“有个人说说话,也挺好的。”
“这些纸鸢是做给那些小孩子的吗”
“嗯,闲着也闲着,打发时间罢了。”晋亲王又道,“你父亲回京后第二天,就来过我府上,向我保证,我儿之死跟你大哥绝无干系,你猜我信不信他”
“我相信亲王是明辩是非之人。”
“我宁可信这世上有鬼,也不信你父亲那张嘴。”
“”
“小姑娘啊,你是不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啊”晋亲王说着摇了摇头,又叹声气。
温阮不再说什么,起身行礼后,准备回去。
晋亲王却叫住她,“小姑娘,我这回帮于悦,也有你的原因。”
温阮回身看他,不明白他此话何意。
晋亲王看着温阮,眼中有着暮年老人的慈爱宽容,“画嵬是个好孩子,是你把他带来的,他常常跟我说,你是如何告诉他做人的道理的,小姑娘,你心底有块干净的地方,守着,别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