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夏和安息未开战,亦或仅是屯兵僵持,尚需要多费一番周折,周密进行布置。如今战争开始,双方势均力敌,短期无法分出胜负,正方便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
听魏悦低声解释,赵嘉嘴角微动,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看看魏三公子的长相和气质,再联系他的真实性情,正经诠释出人不可貌相。横向纵向比一比,这位才是真正的白切黑,而且是白不回去的那种。
战场中,随着弓骑兵不断-冲-击,大夏军阵变得岌岌可危。与之相对,因冲阵过于猛烈,安息的战损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纵然如此,安条克七世依旧面不改色,德米特里也是眼都不眨,持续调动兵力,不断为战场加码。
“继续冲。”
“不许后退!”
双方将领都在高吼,因过于显眼,很快引来箭雨覆盖。
终于,在付出近三千人的代价后,大夏左-翼的军阵轰然倒塌。弓骑兵如兴奋的狼群,朝缺口汹涌而来。大夏士兵试图堵住缺口,尝试无果之后,干脆放弃防守,不顾一切冲向敌人,很快同对方绞杀在一起。
目睹战场中的一幕,哪怕经历过数次惨烈战斗,赵嘉仍不免眉心紧蹙,脊背生出一阵寒意。
“不死不休。”
“什么?”
听到魏悦的声音,赵嘉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魏悦抬起头,漆黑的双眼凝视前方,没有对赵嘉的疑问做出解释,而是道:“我等该早些归国。”
“为何?”李当户诧异道,“伊稚斜尚未抓到。”
曹时和韩嫣也看过来,等着魏悦做出解释。
“因为这场战争。”
“战争?”李当户和曹时对视一眼,都有几分不解。
安息和大夏打起来,和他们有什么关碍?
除非是河边的事情-泄-露。
不过人都已经灭口,安息和大夏又打得热闹,没有任何人证物证,未必能牵扯到他们身上。
“双方势均力敌,战争不会轻易停止。继续发展下去,周围的势力都会卷入,很快会生出大乱,甚至出现灭国之战。”
说到这里,魏悦顿了顿,见几人面露沉思,方才继续道:“伊稚斜虽逃,匈奴已被打散,各自奔逃,至少三十年内不成气候。继续追下去,或会卷入混战,实无多大益处。”
伊稚斜再有雄才大略,此刻也沦为丧家之犬。
追随在身边勇士不过万,又处于两国开战的地区,情况错综复杂,别说东山再起,复兴匈奴荣光,存活下去都是难题。稍有不慎,恐怕真会灭种。
如果脱离西亚,继续向欧洲迁徙,距离汉朝越来越远,更加不足为患。
赵嘉仔细回忆,恍惚间想起,现在的罗马应该处于共和时期,已经是横跨亚非欧,称霸地中海的大国。
在这一阶段,罗马的军事和经济实力都在增长,社会矛盾也随之变得尖锐。基本是外战刚歇,内战又起,把外人按到地上-摩-擦,回头自己人就打出脑浆子。
算一算时间,凯撒还没出生,安东尼屋大维更是没影。现在罗马执政官是谁,赵嘉实在没有一点概念。
他唯一知道的是,罗马军团在地中海片区已经无敌,附近的大小国王、贵族乃至蛮族都被按着捶过一顿。如果匈奴这个时候过去,上帝之鞭提前出现,历史究竟会如何发展,实在无法断言。
“阿多?”
发现赵嘉又开始走神,魏悦不得不按住他肩膀,提醒道:“时辰不早,该走了。”
安息和大夏的战斗一时半刻不会停,暂时无暇他顾。
出于保险起见,他们也不该久留。
反正该看的已经看过,该了解的也基本了解,回去总结一番就能成册。既然决定撤兵,最好行动迅速,趁战局没有扩大之前,撤离这片即将被战火焚烧的土地。
留出足够的时间,可以到大夏边境走一遭,再去大宛乌孙打声招呼,顺便依照赵嘉之前的想法,在西域来一次武-装-游-行,向诸番邦展示大汉的博大胸襟和与人为善。
提起武-装-游-行,赵嘉侃侃而谈,魏悦含笑点头,韩嫣、曹时和李当户也觉得十分可行。
公孙敖牵着缰绳,用胳膊肘捅捅赵信,小声道:“我觉得震慑更威风,干嘛要给那些人好脸。阿信,你说对不对?”
“阿敖,回去后多读书。”赵信叹息一声,推开公孙敖的胳膊。
“啊?”
“没错,阿敖,多读书。”赵破奴咬着一根枯草,紧了紧战马背上的高鞍,说话时头也没回。
公孙敖更觉不解,直接转向卫青,道:“阿青,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卫青咽下口中清水,拧紧水囊,笑道:“回去后多读书,尤其是兵法和史书,很快就能明白。”话落,将水囊挂好,飞身跃上马背,和赵信赵破奴各自下去传令,准备随军开拔。
公孙敖站在原地,顶着满脑袋问号,愈显风中凌乱。
按照赵嘉的话说,四个人里,三个白切黑,画风如此不同,依旧能做朋友,而且情谊深厚,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