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或许几分钟,也或许更久,德米特里单手横在身前,向弗拉特斯二世垂首,平静道:“是,我伟大的统治者,伟大的皇帝陛下。”
表面看,德米特里向皇帝低头,事实上,弗拉特斯二世正踏上危桥,随时可能一脚踩空,坠落无穷深渊。
议事结束后,德米特里率先离开,十多名大贵族紧随其后,殿内很快变得空空荡荡。
弗拉特斯二世单手握拳,重重砸在镶嵌宝石的扶手上,任由指关节被划破,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染红黄金雕成的狮纹。
因德米特里点头同意,大贵族们陆续集结军队,依照弗拉特斯二世的旨意向边境开拔。
过程中,陆续又有消息传来,除了又有边界村落和军营遭到袭击劫掠,大夏军队竟也开始向边界集结。
这样的变化让德米特里心惊,顾不得收拾弗拉特斯二世,迅速召集三名最信任的大贵族,请他们务必加快动作,尽速前往拦截大夏军队。
之前拿下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绝不能让对方再抢回去!
“是!”
贵族们行动迅速,数量超过六万的轻骑兵陆续开往边界。
与此同时,大夏的骑兵和重步兵也压向边境,和安息军队形成正面相对的两个箭头,就移动速度来看,不出十日,就能和第一批抵达的轻骑兵相遇。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德米特里不禁产生动摇,或许他真的判断失误,此前袭击村落和军营的的确是大夏。
使用劣质兵器,仿效强盗行事,为的都是掩人耳目,让安息判断失误,以致于贻误战机。
“狡猾,卑鄙!”
听完德米特里的分析,出兵的安息贵族都是勃然大怒,发誓要给大夏好看。
作为被痛骂的一方,大夏也是憋了满肚子火。
如果德米特里继续派出探子,很快就能知道,大夏的边界也被袭击劫掠,动手时干脆利落,不留半个活口,和安息如出一辙。
最糟糕的是,刚刚获得封地,到边界巡视的小皇子也死在盗匪手里。大夏皇帝遭遇丧子之痛,以为是安息动的手,被彻底激怒,下令军队开赴战场,要给安息一个教训。
西亚实力最强的两个国家,各自集结重兵,在边界针锋相对,战斗随时可能打响。
作为一切的源头,伊稚斜率领的匈奴大军察觉情况,知晓身后还追着汉军,不想被卷入混战,集体加快速度,打算趁早离开是非之地。
至于这场战争是由他们引起,很可能生灵涂炭,匈奴人表示,反正死的不是自己人,无所谓。
若是打得激烈甚至灭国,等到汉军离开,他们还能调头折返,趁机占下一两块地盘,安定下来休养生息。
于是乎,引起麻烦的匈奴抢过就跑,安息和大夏一同被带进沟里,开启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拉锯战。西亚和两河流域的大小国家纷纷卷入,主动或被动加入战局,开始重新洗牌。
在这场战争中,安息和大夏为补充实力,不断兼并周围国家,实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增强许多。参与战争的小国倒了大霉,战争红利没吃到,连本钱都输得彻底。
真正诠释出一个道理:大国之间博弈,小国不知深浅蹦高作死,前者中场休息,后者早就鼻青脸肿,被踹飞高悬,挂成天空中闪亮的星星。
匈奴的算盘虽好,终究没能达成所愿。
元光六年春,在安息和大夏开战,彼此打出真火时,匈奴也被汉军追上,双方在阿姆河流域展开一场激战。
这场追逐持续数月,匈奴被追得憋屈,汉军也追得窝火,都是一点就着。
伊稚斜再想保存实力,不想和汉军正面硬扛,终究抵不住人心。如果他强行下令撤退,不用等汉军动手,麾下必然人心涣散,他本人也会威望大减。
“杀!”
既然不得不战,索性拼死一搏。
伊稚斜狠狠咬牙,挥舞着从安息抢来的弯刀,带头策马冲锋。
赵嘉和魏悦各率万名骑兵,在冲锋中甩出两支长弧,分别包抄匈奴两翼。卫青、赵破奴、赵信和公孙敖带领五千弓箭手,正面拦截匈奴。
在一阵阵尖锐的哨音中,飞蝗般的箭矢凌空砸落,匈奴前锋登时被清空一块。
因战场选在河边,不乏有部落和商队倒霉,撞-进战场边缘。
其中大部分未曾见过匈奴和汉军,错以为是大夏和安息另外开辟战场,当即撒丫子就跑,将消息迅速扩散。
事情传到德米特里和带兵亲征的大夏皇帝耳中,双方都是一惊,以为是对方要绕到自己身后下黑手,完全没有犹豫,同时下达命令:“派兵!”
大夏和安息士兵接到命令,开始向阿姆河流域大规模移动。种种迹象表明,汉军和匈奴的这场战斗,即将演变为一场四方混战。
这样的发展,非但伊稚斜没有想到,连赵嘉和魏悦都十分愕然。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韩嫣的努力下,三万汉军终于找对方向,循着信鹰的指引,朝战场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