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妤冉顿时抬头看了一眼姐姐, 转头目光往魏炎身上瞟了一下便又有些发怵的垂下了头,眼底有淡淡的担忧。
晏妤舒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没有丝毫隐瞒“是。”
“哦”魏炎偏头看她一眼,声线扬了扬, 细利瞳仁落到她脸上, 带着说不清的意味深长。
“今日舅母是将母亲落到她哪里的东西归还, 顺便也提了林府的情况。”晏妤舒在他对面桌边坐下, 拿起扇子轻轻为他扇了两下,她道, “我听闻了林府如今的遭遇。”
握着茶盏的指尖一顿, 魏炎没动, 面上却敛了下来, 他狭长眼眸沉了一下,静静看她。
“可是嫌我做的手段太过了”他淡淡问一声儿,目光落到她脸上仔仔细细不敢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神情,心中大约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的话。
无非如今要给林府求情
可倘若当初林湛使的那些手段真的做的数,她如今可还能坐在这里与他相讨这些吗
魏炎垂了下眼,眼底闪过轻讽。
“晏姑娘, 您可不要听信那林氏妇人的话。”魏一看了一眼他们千岁爷,再看晏妤舒, 有些急了,他忙道,“当初千岁爷要是没能识破那林湛的轨迹, 您姊妹二人如今可还能好生生坐在这里吗便是千岁爷杀了他,那也是死有余辜的。况且如今不过只是将他关进牢狱惩戒一番,单单只废了一双腿而已。还有那林府,能教的出来这样的儿子,想来林府也不是个什么高官清廉的主儿,晏姑娘,您可不能心软啊。”
晏妤冉立在一旁听着,手指攥紧,呼吸轻屏了一下,面色隐隐泛着些白。
她今日方才知道他们这些阉宦的手段有多狠辣纵然林湛表哥做的事情是真的坏,可单单只是废了他一双腿而已,说得这般轻松。
她一时想起当初自己做的蠢事,只觉得后背发凉,面色又白了一度,心中恐惧更增添,这一时才明白他们对她有多宽容了。
魏炎掀了掀眼皮,眼睫随着动作轻颤,他放下茶盏,面色拢在阴影之中。猩红唇瓣轻启,还未出声,手臂上被小手压上,轻轻攥住,他垂眸下去。
“大人。”
晏妤舒的声音自头顶传过来,魏炎眼眸轻眯了一下,抬眼便撞进少女亮的惊人的眼眸里。
“大人,”晏妤舒手掌顺着抚到他的掌背上,魏炎皮肤偏低的温度顺着掌心传过来,晏妤舒盯着她,嗓音柔正,“妤舒不是要为林家求情,妤舒也从未觉得大人手段残忍,。”
她看着他,目光湛湛,隐隐含着忧色“妤舒是担忧大人,大人可想过以后”
她担忧的是他,魏炎他在朝中本就树敌众多,她不会也不可能要求他去做个单纯意义上的“好人”,可她更不愿看到上一世那样的结局。
纵然只是一点,倘若能拯救改变她也要改变,压在他身上的账能少一笔便是一笔,上一世的结局绝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掌心用了用力,传递过来的温暖沾在手上,不一会儿便有了细微的汗意。
眼前少女玲珑眉眼间含着隐隐的忧色,魏炎看着,目光恍惚了一下,他轻轻舔了舔唇,垂眸看着她抚在他掌背上的柔荑,道了一声儿“我知道了。”
晏妤舒眉眼顿时笑开,四周的气温依旧燥热的很,她拿起扇子轻轻扇了几下,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如今还有些疑惑,索性偏头问了出来“大人,当日你是如何识破林湛的手段的”
她未曾见过,但那日听得庄嫣然提过几句,如今也有些疑惑。
魏一闻言也顿时扭头看过去,显然这也是他心内的不解。
顶着他们的视线,魏炎面色却不变,目光往她手上落了一眼,道“手。”
嗯
晏妤舒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自己的手,柳眉轻蹙了一下,也未曾发觉有什么不同。
魏炎却是垂下的眸子,他抓过桌上的茶水轻抿一口,道“那人的手上染着凤仙花汁。”
不似她的手这般葱玉无暇,也不抵她的手指漂亮。
晏妤舒愣了一下,旋即便笑了,伸出五指在空中翻看了两下,怎么也没能想出竟是这个原因
深夜。
皇城夜深人静的巷子里,一抹身影忽地闪现,木门松动一下“吱呀”一声儿推开而后再度落入平静,唯有四周几声蟋蟀还在吱吱叫唤着。
简陋的屋子里,燃了一抹亮灯。
男人坐在灯下,擦拭着掌心的剑鞘。
外面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人影进来,双手拢袖,看到男人的身影他弯腰作了一辑“殿下。”
烛火被他进来的气息扰得一阵乱窜,男人抬眼,露出隐在烛火阴影里的容颜。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轮廓由着烛光映着不显柔化倒更显几分凌冽。他长一双微微向上挑的凤眸,不见寻常凤眸里缱绻涟漪但见更多是几分幽光。
“来了”他开口,道一声,放下手中的帕子轻轻吹了一下剑柄,放下。这才又抬眼看过去。
“不必拘谨,起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该镇守边疆的淮梁王殿下,王昭。
“多谢殿下。”那个男人弓着腰,恭敬的对他一点头,抬起头来。
“如今我那个小皇帝侄子在宫里头如何”
“回殿下,皇上一如既往,前些时日南阳一带潜入大批的番人,南阳已乱,朝中陈阁老曾上书,皇上未曾管,如今更是荒唐的要魏炎派兵前去。”
王昭听闻,薄唇轻咧,讽刺的一笑“魏炎这个阉狗倒是有些能耐,竟是叫本王这个蠢货皇侄子这般宠爱。”
他轻呵一声儿满脸嘲弄,眼眸在烛火下却逐渐幽邃起来,他道“不过这般也倒没什么不好。”
不学无术的好。
这大晋朝如何能落入一个如此昏庸的乳臭未干的惨无人道的小皇帝和权倾朝野结党营私的一介阉宦手中
“殿下”
男人这时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如今皇城之中锦衣卫开始排查监管,殿下,我猜,魏炎该是知道您如今已经在皇城里了,殿下,您”
他语气里难隐担忧。
毕竟封地藩王不得召唤不得入京,如今淮梁王这般潜进皇城,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无碍,便是他知道又如何”王昭轻嗤了一声,“本王就不再隐瞒了。”
“不过区区一个魏炎而已”况且,如今他也早已掌握了他的软肋,不足为惧了
他偏了下头,对着男人示意一下。男人顺着看过去,看到桌角的一封书信,他掀了掀眼,有些疑惑“殿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