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的第一场春狩因皇帝的中毒昏迷, 而匆忙结束。
养心殿内,明黄的帷幔飘摇, 皇帝躺在龙床上,面色青紫。
数名太医簇拥在龙床边, 时而帮皇帝查看面色,诊断脉象, 时而围聚在一处讨论病情。
几重帘幔外,则是挤了乌压压的一片人。众皇子和嫔妃神色凝重,都在等待太医们的结果。
殿内的金丝炉里弥散出袅袅的香雾, 香雾飘散到殿内,让气氛愈发肃杀寂静。
尉迟璟携了容茶来殿里,与皇后等人交流过皇帝的病情。
他了解到,皇帝在午后率人又一次入山林狩猎时,见到一只甚合心意的红毛狐狸,便拉弓射狐。可当他将狐猎得, 让人带出来林中时,却是忽然两眼一抹黑, 不省人事。
随行的太医检查过, 那只狐狸身上并没有毒, 皇帝狩猎期间的一应用具和饮食都没有问题。
如此一来, 皇帝所中的毒就耐人寻味了。
尉迟璟锁了双眉,一边等着太医的消息, 一边让人先将太后送回昭阳宫。
“皇祖母不必多虑, 太医院里有几位太医医术高明, 父皇应该不会有大碍。”
太后摆摆手,抚定心口,不愿离去,“哀家就在这里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院院判才带着几名太医步出帘幔。
院判忧心忡忡,拱手向太子奏禀“太子殿下,据微臣的观察,陛下中毒的时间应该有半年了。”
“半年”尉迟璟微动眉梢,“那你们可知道父皇中毒的缘由又是哪一种毒”
院判无奈地摇摇头,“微臣已经检查过陛下的衣物和殿内的熏香,以及陛下近半年来的用膳记录,都未发现何种异常。”
尉迟璟眸色顿沉。
他深思了一番,目中透出森冷的笑意,俊美的脸庞很是令人生畏,“太医署每隔几日,都会在固定时间来为父皇请脉。而父皇中毒半年,你们竟然毫无察觉而得知他中毒后,竟然连根源都查不出来”
院判心惊胆战地垂首,一叠声地请罪。
迟疑了一瞬,院判又道“微臣刚才发现,陛下身上有许多可疑之症。或许,陛下不是中毒,而是被下了蛊。蛊虫被种在体内,平时是查不出来的。当今天下,蛊师虽少,但在苗疆一带,还是有几位高明的蛊师。”
太后心头一惊,眉间掠过几许惊诧。
她年轻时,曾在巴蜀度过一段少女时光。巴蜀临近苗疆,她也听过去的长辈们说过苗疆蛊师的事情,自然清楚蛊毒的可怕性。
太后忧虑地问太医“陛下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此蛊可有解法”
太医默了默,负罪般地低下头,“微臣不敢说。微臣需要等完全确定陛下所中的蛊毒为何物,才好去思考合适的解蛊之法。”
太后更是心悸,趔趄地倒退几步,由侍女搀了臂膀。
她的语声轻颤,“近几年来,皇帝没有离开过帝京,在西晋皇宫当中,难道还有人精通蛊术,并悄无声息地给皇帝下蛊不成”
“未必。”尉迟璟抬眸,眸底隐了冷意,多看了几眼大皇子,“先前,父皇身边都能出一个西宁国的细作。如今,他身边再有人给他下蛊,又有什么不可能。”
大皇子对上尉迟璟的目光,眼里没什么心虚的神情,而是一如既往的清润。
大皇子认真地跟他们商量,“太子所言甚是。但皇宫里的太医,一向擅长医术,并非蛊术。若想要为父皇解蛊,保住父皇的性命,我们还是尽快为父皇寻民间的蛊师为好。”
“链儿说的对。”太后心切地交代太子和众位皇子,让大家发动自己门下的能人,去寻找蛊师,“可千万要将皇帝救过来。”
“那便依大哥所言。”尉迟璟的面色不改,淡笑的模样,却是有着森森的寒意。
他交代自己手下的人,前往民间寻找蛊师,务必要找到能人。
其余皇子也照做。
容茶跟在尉迟璟的身边,在得知皇帝可能要驾崩的消息时,忽觉耳畔有声音在嗡嗡作响。
她转过眼眸,盯着尉迟璟看了许久,心里的不安似乎快要跳出眼眶,险些就将“你是不是快要登基了”这句话说出口。
她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突然出事。
如果皇帝真的驾崩,尉迟璟登基的时间线就要往前。等尉迟璟解决了他在西晋朝中的所有隐患,他就要挥兵西宁,再对付东晋。
从养心殿离开,容茶边喊“夫君”,边追上尉迟璟的步伐。
她想看看尉迟璟是真的有为皇帝寻人,还仅仅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而尉迟璟健步如飞,也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到了太子书房外,一列侍卫将容茶拦在外面。
乘风礼拜地跟她解释“太子妃,如今,陛下不省人事,殿下有诸多事务要忙。他交代过,如果你要见他,可以回寝殿等一等。晚些时候,等他出来了,我会转告他,他会去找你的。”
皇帝昏迷,朝中的重担自然落到太子肩上。容茶也不便硬闯,不然,她容易给自己惹来干扰储君理政的争议。
正准备离开时,她却见章昭训拖曳着长长的裙摆,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