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军部特有的一种密码,通过长短音进行传讯,左越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薛鸣他很安全。
薛鸣深深吸一口气,将汹涌澎湃的情绪尽数压下,敲击的手指隐约发抖。
薛鸣“我要怎么救你出去”
左越“暂时不用,去基地最尽头的地下库,回溯时空的机器在那里,注意守着的触手怪。”
薛鸣敲击的手指顿了顿“回溯时空会怎样”
是不是再也遇不到左越了
那头安静了一会,接着传来一组简单的讯号。
“保护好自己。”
一组接一组的密码通过芯片传输,薛鸣和左越简单交换了基地的情报便断了通讯,薛鸣重新将通讯器藏回身体里,将精神力延展开,实验基地静悄悄的,坐在监视器前的实验员还在打盹,并且大有一睡不醒的趋势。
薛鸣收回精神力,转而抬头打量四周。
少顷他的身体化成一团簇拥着菌盖的白丝,顺着通风管道爬了进去,倏忽不见。
管道内四通八达,有很多分支与岔口,幸好薛鸣在下午借着找肖博士的功夫将基地通风管的构造摸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很快摸到了地下库。
越靠近下面越喧嚣,先是粗重的喘息声,仿佛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巨大野兽发出吃力的吼声,喘息声下则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声音,像很多东西挤在一起摩擦,窸窣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薛鸣靠近地下库的通风出口,从天花板的角落里探出一根白丝,贴着墙壁观望。
只见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肉山,那东西有八只触手,每一只触手都被固定在了同样超大尺寸的玻璃试管里,它的身体是几近透明的血红色,能清楚看到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卵被推挤着进入触手末端,最后从吸盘口产出,落到试管里就变成了小触手怪。
甫一落地它们就开始吞噬同伴的身体,试管内的传送带将它们送走,又准备接新一波虫卵。
它在被强制产卵,蔓延荒星的虫潮恐怕就是这么来的。
巨型触手怪发出痛苦的喘息,注入体内的基因融合剂不断催化它孕育新的卵,生生不息。
蘑菇“咻”地一下收回白丝,情不自禁抖了抖菌盖。
他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了。
八年前那场战争的最后,这个怪物也是挥舞着巨大的触手将薛鸣的逃生舱拖回主舰,意欲与他同归于尽。
入侵了伊凡珀西躯壳的意识体,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纳约族的首领。
它被圈养在此地,改造成了类似母体的存在。
薛鸣无意了解其中发生过什么,更无法对这东西升起丝毫的同情心。
黑吃黑而已。
白丝沿着墙壁攀爬了一圈,除了中央的触手怪没有找到任何像能控制时空回溯的仪器,因为出来有一段时间,只得原路返回。
洗漱间静悄悄的。
薛鸣按着肚子打开隔间的门,低着脑袋往回走,脚步声拖沓,将拉肚子的虚脱感演得惟妙惟肖。
他甚至苦恼地敲开了实验员的门,向他们讨要治疗肚子痛的药。
母体临产在即,实验员哪敢随便给他吃药,几句话打发他睡去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薛鸣去洗漱间更勤了。
他将地下库的情况简单转述给了左越,后者停顿片刻,让他按兵不动,十天后他有办法脱身。
十天,正好到薛鸣的临产期。
薛鸣的孕肚不算明显,尤其穿着宽松白袍的情况下,几乎察觉不到弧度,只有手掌触碰时才能感觉到皮肤的紧绷,要不是检查报告一直显示正常,薛鸣时常怀疑因为自己的原因会让幼崽发育不良。
同样的讯号接连发了三遍,字字句句都是让薛鸣静心等待。
一切有他。
未知是可怕的。
曾经的薛鸣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而强大,能绝对理性地处理任何突发状况,后来才知道心里念着对方时是无法淡然的。
他承担不起失去左越的后果,光是想想都能在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饶是如此,薛鸣依旧快速回复了他“好的。”
随着临产期一天天接近,薛鸣能感觉到肖博士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仿佛薛鸣肚子里揣着的是个绝世大宝贝一般。
后者只作无知,暗地里却开始留意关于回溯仪器的线索。
即便左越说了一切有他,坐以待毙也不是薛鸣的风格。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在生产之前解决实验基地,给幼崽一个安全的出生环境。
整个基地的实验员包括肖博士在内总共九人,其中有两个是虫族的,也是质疑肖博士次数最多的两人。
这天,他们融合的三代种子再次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