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满院子转悠,这满宫妃嫔,也只有通嫔纳喇氏的字好看些,不过通嫔喜欢得寸进尺,康熙并不爱去她宫里。
转悠来转悠去,结果还是转悠到了王闰月的身边,看她一笔一划,不住的摇头念着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嘴上吐槽,人却不挪,蹲在闰月身边看了许久。
她写得太慢,康熙觉得自己犹如是看着稚女学字,见她写完一个字,自个儿心里也欢喜。
烈日之下,实在不易,没写两个字,闰月脑门上就浮出一头的汗,头晕目眩的,难受极了,执笔的手也在颤抖。
“砰”的一声在耳边炸响,闰月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只见一位眼生的妃嫔已经支撑不住倒地。
里头德妃听见声音,连忙问道“呦这是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那位妃嫔的近侍,“主子受不住暑热,晕过去了。”
德妃仿佛这才明白外面日头毒,叫人扶着中暑的妙答应在偏殿休息,又命奴才们在院子里撑起了厚厚的油布,旁边又放了解暑的冰盆,阴凉了不少。
“是本宫的不是,让各位妹妹们受苦了。明儿本宫让内务府从永和宫的分例中分些冰给各位妹妹,也算是本宫赔罪了。”
她又命人去熬制了清凉的绿豆汤。
众人连忙推辞,德妃坚持,一来二去,众妃只能道谢。
惠妃皱眉,宜妃岿然不动。
这些天游荡下来,康熙也对德妃的心思有了些许了解。
已经入秋,虽然殿内依然如盛夏般暑热,但内务府已经不给低位妃嫔供应冰,只给高位娘娘,德妃这样行径,明显是在笼络众人。
冰化成水,漾出细细的凉风。
闰月坐在桌案前,提笔准备继续写,一边的徐贵人探头,见她才写了几个字,嗤笑道“听说王贵人是苏州才女,可这手书可连我都比不过。”
康熙有一瞬间的恍惚,苏州才女这个名号,还是他特地派人宣扬出去的。
闰月敛眉,轻轻道“贵人出身名门望族,才德兼并,我自愧不如。”
徐贵人洋洋得意,“确实,小门小户出身,见识浅薄,也好意思妄称才女。空有一副皮囊迷惑皇上,封了贵人又如何,以色侍人注定不能长久。”
见闰月正襟危坐,专注抄经,侧脸也可见高洁清雅,徐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妒恨。
听那阿布说,咸福宫的日子可难过的很。她每日需自己浣衣,去膳房拿膳食。
内务府向来踩地捧高,她宫里的月例银子已拖了几月,时令改换的衣衫也没人替她做,屋里的程设坏了也没有给她换,都需要自己动手。
另外,书房里的笔墨纸砚,内务府压根就没供应给她。
身为贵人,活的还不如一个奴才。
听到这些,徐贵人笑得可开心了,这几日用膳时常常寻了那阿布到跟前,说点王氏的凄惨遭遇,开胃下饭。
她还有什么可傲的
徐贵人放下毛笔,“听说王贵人刺绣功夫了得”
她的声音微微高,正好能让全殿的人都听到。
闰月眉头微蹙,众人侧目。
徐贵人缓缓道“贵人恐怕是多日懒怠,未有勤勉练习书法,这手书不堪入目,供奉佛祖案前也怕污了佛祖的眼,惹佛祖生气便不好了。”
“不如”她看了闰月一眼,站起身,走到正殿门口,对着三妃福了福身子,徐徐道“不如让王贵人绣一副佛经,将对皇上的祈愿寄于针线之中,虔诚祈求,绣经是大功德,绣娘们也以绣经为傲,王贵人要是仿效此举,定能感动佛祖。”
此话一出,满室妃嫔窃窃私语。
众人皆知,一卷佛经千万字,就是手抄,也得抄上好几个时辰。
若是一针一线的绣,要绣到什么时候
徐贵人又发话了,说是什么为表虔诚,希望王贵人能在五日之内绣完,也能早早供奉与佛祖案前,让皇上早些康熙。
五日
这怕是不想再让王贵人休息了。
宜妃沉思后,说“绣经颇耗心神,恐怕”
徐贵人立马夺了宜妃的话,“正是绣之不易,才显得弥足珍贵。”
德妃倒是没说话,只是说话见,已有太监抬了绣架过来,宫女也端了各色丝线过来。
闰月心中明了,德妃虽没说话,但是她要是没点表示,谁会越俎代庖,拿这些东西过来。
德妃笑了,说“王贵人可愿绣经一副”
事已成定局,容不得闰月反驳一句,她行了礼,改坐在绣架前,静心绣经。
康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方才宜妃分明是想帮助她,她却不领情,如今落得可好。
天气越来越凉,一副佛经绣下来,她这幅身子还要不要了。
闰月并非心甘情愿绣经的,她也想反抗,然而,多年为奴为婢,让她习惯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