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瞅着地面的小提琴琴匣,下意识地将琴匣放到一边,摸摸琴匣的面板。表明自己已经安全回到家了。
他走进门,脱下湿漉漉的鞋子,一边转过头对身后的厉鬼少年道“进来呀。”
叶川渊有点犹豫,紧紧攥紧了手。
他抬起眸,无神晦暗的眼眸映入温馨的灯光,似乎能嗅到从中散发出的温暖气息。
这个是家
叶川渊未回过神,冰冷的手就被季糖拽住,轻轻拉进屋子。
厉鬼散发出的黑气,与季糖家中暖黄色的灯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的家有点小,别太介意。”季糖笑眯眯道“其实呀我想让你住进来,别再在外面流浪了。”
他是厉鬼收容所所长,收留厉鬼是他的职责。
叶川渊愣住,暗红色的眼眸被黑发掩盖,透出点晦暗的光。
他低下头,神情复杂。
季糖打了个喷嚏,鼻子红红的。他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对叶川渊道“我衣服有点湿了,得换,你等我一下。”
叶川渊这才发现,少年为了救他,浑身都湿透了,白皙的皮肤和细软的黑发,浸满水珠,还会有感冒的可能。
少年明明可以不去救他的。
那么危险的地方。
季糖回卧室,以极快的速度换了一条睡衣,免得对方久等。他打开卧室的门,意外地发现小提琴琴匣又跑到自己的脚边。
季糖“”
他无奈地摇摇头,抱起小提琴,放回卧室,不忘给对方留了一张小纸条。
有新的厉鬼来啦,我去招待他。您等等呀,不好意思。
他没等对方回复,就离开了卧室,全然没注意到。
他离开后不久,纸张多出一行新的字迹,血红色的。
季糖回到客厅,看见对方没走,像只小奶狗般乖乖地站在原地。他微微松出口气。
看来对方是愿意住在这里了。
他的视线无意瞥见茶几上的新练习册,想什么。
他还有东西没送
虽然不知道对方早已变成了厉鬼,还会不会对这些东西有感觉。
但都放在这里了,不送的话还会显得有点尴尬。
季糖揉揉脑袋,深吸一口气,抱起那套练习册,向厉鬼少年走近。
叶川渊的校服全被鲜血浸透,永远都凝结不了,一滴滴冷冰冰的鲜血顺着衣角滑落,滴入脚边弥漫的黑气消失不见。他一边的红眸被黑发遮住,只能看见沾染着鲜血的英俊面庞。
他微微睁大眼睛,有点无措地看着季糖的接近。
似乎惊讶于对方为什么不怕自己。
季糖嘴角印出一对酒窝,眼眸染上笑意,身上的蓝色睡衣显得他整个人很乖巧。
叶川渊冷冰冰的怀中突然被塞入一沓练习册。
他怔住,低头一看,耳边也响起季糖温柔的嗓音“给你的见面礼,唔,我不太清楚你喜欢什么,只知道你是学生,只能送这个了”
叶川渊校服上的鲜血,骤然停止了滴落,只有黑气在静静地弥漫着。
他的神情有些错愕。
他被吸毒的父亲推下楼而亡,这件事并不是例外。
在他对生前模糊不清的记忆中,他只记得他生在一个很贫困的家庭。
他很努力地活着,干过许多工作,只为了能读书、能吃饭。他的身心比常人强大得多,宛若一座布满沟壑的高山。
他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带有点残缺地慢慢走下去。
但他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获得保险钱买毒品,将站在阳台晒东西的他推下了楼。
叶川渊依然记得,在那个冷冰冰的寒冬,坠楼那刻的疼痛。浑身骨头都碎了,包括他的心。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哭,不会疼,坚强得很,能够承受一切,能够赚钱,能读书,直至最后被父亲杀死。
但没人想过。
他还是一个本应拥抱美好生活的学生。
只有季糖。
季糖给他糖吃,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送练习册,把他当作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看待。
没有鲜血,没有劳累,没痛苦。生前经历过的那些,仿佛都是噩梦而已。
这是他生前不知渴望了多久的事。
他的书都是垃圾桶捡的。
他渴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能吃饱饭,能有自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