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服金冠, 精神抖擞,立在一众宫人中间,犹若鹤立鸡群。走到喜轿前,太子抬手撩开轿前的纱帘, 将手伸到了太子妃面前。
唐细头上虽然罩着喜帕, 但隐约还是能看到立在面前身着喜服的拓挺男人的。目光落在他伸过来的那双素白的大手上,她没有犹豫,直接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很快, 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力量传来,她被男人牵着下了轿。
那股子温热从她手一直传到心,她小步跟在他身后, 隔着红丝绸喜帕望着这个决定她后半辈子的男人。一时间, 心中又酸又涩又甜, 五味杂陈。
太子妃仪仗入不了宫,所以, 唐细只能带着嫁妆和陪嫁奴仆跟随太子进宫。入了宫门,太子妃随太子一道乘坐八人抬的肩舆入光华殿叩拜帝后。
从宫门口到光华殿,有一段距离。坐在肩舆上, 太子太子妃二人离得近, 倒是能说些悄悄话。
太子始终紧紧握住太子妃手,似是知道她害怕紧张一样,没舍得松开。
“按惯例, 先去光华殿行礼受封, 再去东宫。之后, 你便好好休息。”温柔说罢,他轻轻揉了她手面两下,又拍了拍,似是暗示她不要紧张。
唐细忙回他的话说“妾身知道的,在家的时候,陆家母亲亲自交代过。”
她答得温柔小意,再装坚定,可温言细语的几句话,也把她此刻的胆怯暴露了出来。太子知道她胆子不大,所以倒是陪着她说了许久。
“光华殿呆的时间不会太长,你也不必说多少话。到时候,孤说什么,你跟着孤就行。”
明白他这是对自己好的行为,唐细非常谦卑的向他致谢。
太子又随意的与她话了家常,比如问她这些日子在陆家备嫁忙不忙,今天早上什么时辰起床的,今儿陆府热闹不热闹等等。太子问得随意,就像平时两个人说话一样,唐细进入了他特意营造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就觉得其实今天和平常也没什么二样,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肩舆在光华殿殿前停下,太子牵着太子妃徒步上阶梯,入殿门。此刻殿内,帝后与太后都在,还有一众皇室宗亲和几个内阁、礼部的官员。
太子太子妃朝帝后行跪拜大礼后,帝后授太子妃金册金宝。再有小太监当着众皇室宗亲的面读出由礼部拟定、内阁审批、最终由皇上金章玉玺盖了戳的册封太子妃的册封圣旨。
圣旨读完,唐细这个太子妃,就真正的是名正言顺了。
一应程序走下来,皇上笑着招呼宗亲众臣们道“今天是太子的大喜,宫里摆了酒宴,既然礼已经成了,都退了吧。”
皇上对这门亲事不是很满意,总有些被太子太后祖孙威胁的屈辱感,所以,脸上笑容也有些僵硬。不是太热情,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而皇后那边,索性连面子都不给,脸上无丝毫笑容。
虽说没有当众让唐细这个儿媳妇出丑下不来台,但她摆着脸色,任人都看得出,皇后是瞧不上这个太子妃的。
倒是太后,十分欢喜的祝福新人“皇祖母祝你们二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日后定要和和美美的,幸福美满。”
太子太子妃齐声“多谢皇祖母。”
诸位皇子中,如今也就大皇子魏王殿下娶了妃子。所以,太后单独把魏王妃喊了出来,叮嘱她“太子妃今儿头天入咱们天家的门,想来还有些不习惯。你身为长嫂,今儿可得一直陪在她身边。”
魏王妃笑着应下“请皇祖母放心,孙儿知道的。”
魏王是李贵妃的儿子,所以魏王夫妻即便知道皇后不喜太子妃,也不会太介意。至少,太后老人家是喜欢太子妃的。
出了光华殿的门,赵王就闹起来了“今天二哥大婚,娶了新妇,可不能放过他,得好好闹一闹才行。”又怂恿齐王,“三哥你下个月大婚,你今天若是不闹,下个月被闹了可别急眼。”
唐细头上的喜帕在跪拜帝后之前就被太子拿喜秤挑开了,此刻,她依在太子身边,悄悄打量几位皇子。
几位皇子她不是第一回见,之前她留在慈宁宫伺候太后的时候,几位皇子去慈宁宫请安,她就已经见过。只是那时候因为身份原因,见到他们来,也只是远远候着,没靠近过,更别说这样近距离打量一番了。
魏王齐王和赵王,年纪都和太子差不了太多,都已成年受封并且开了府。魏王年长,最为稳重,也颇严肃。齐王与太子乃是同胞所出,素来最得皇后宠爱又身份尊贵,所以,有些傲慢瞧不上人。
至于赵王,性子活泼些,似是与太子关系很好。
三位王爷中,也就他敢与太子开这种玩笑。
赵王想拉齐王入自己阵营,而不是魏王,一来因为魏王严肃稳重,二来也是因为魏王成亲了。但齐王似乎并不买赵王的账,闻声,只拿他那双美丽的凤眼淡淡扫了赵王一眼,语气冷漠又倨傲
“天家可不是民间,别什么民间的习俗都拿到天家来,难登大雅之堂,有辱天家颜面。”
赵王也不是头一回被齐王挤兑了,他并不在意。齐王挤兑他,他就挤兑齐王好了。
“三哥最高贵,我可比不上。反正今天二哥大喜,我就要去闹。”赵王虽然性子活泼,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齐王讽他,他就讽齐王,“我不光要闹二哥的新房,等下个月三哥你娶新妇,我也得去闹。”
他一副耍赖皮的样子,无所谓的耸肩“反正新婚是大喜,闹过了也不许翻脸。你们新婚我不闹,日后我大婚了,你们可不会放过我,那我不如开始就得罪你们,这样才不吃亏。”
“你”齐王震怒,一张白脸憋得通红,“你敢”
对齐王的愤怒,赵王毫不在意“我有什么不敢的”
齐王“那你到时候试试看,你若敢闹得过了惹得婉沁难为情,看我收拾你。哼”撂完狠话猛甩了袖子,直接招呼也不打一个,大步流星走开了。
赵王就在背后笑话他“大哥二哥你们瞧,每次都是这种臭德行。”
魏王肃着张脸,有些吓人的样子。他是觉得太子大婚,老三老四却当面吵架不妥,但太子也在,太子不说,他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只能立在一边,沉默不言。
太子却觉得兄弟间偶尔拌几句嘴也无伤大雅,再说老三老四平时一见面就死磕也是正常,所以就没管。不过等齐王走后,太子还是说了赵王几句。
“你二嫂面皮薄,你敢闹她,还得先过我这一关。”
魏王是平时就是一副冷肃不可亲近的模样,面相上就带了几分煞气。但太子不同。太子生得俊雅若玉,平时待人也素来温和可亲,可纵使这样,阖宫提到太子,上至妃嫔下到宫婢,也没人敢不敬的。
太子天生尊贵,骨子里便带着一种雍容矜贵的气度,冷在内里。
赵王敢跟齐王犟嘴,却不敢不听太子的。太子
让他不许闹,他就忙恭恭敬敬立在一边老老实实说“我刚刚是说了玩的,哪里真敢。”
魏王适时对太子说“先去东宫,让品娴陪着新妇说说话。”
品娴是魏王妃闺名。
太子冲魏王略一颔首表示同意后,才看向魏王妃道“有劳大嫂。”
魏王妃却恭敬道“太子殿下客气了。”
魏王妃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待唐细这个新妇十分温和可亲,唐细觉得与她相处很舒服自然。
回了东宫,魏王妃陪着一道去了内院新房,太子则陪着诸位宗亲国戚去了宫里的酒宴。
才入正房,内院里伺候的宫婢太监便轮番过来问太子妃的大安。
因为东宫之前无女主人,且太子内院侍妾又极少,所以,原本伺候在内殿的不多,唐细倒能一一都记得住。
可能是念着东宫内院宫婢不多的原因吧,太后那边拨来六个宫婢,皇后那边也拨来四个。再加上唐细从宫外陆府带过来的陪嫁有一二十人,忽然间,原本冷清安静的东宫,倒闹腾了不少。
宫婢太监们叩拜过女主人,唐细让秋意一一打了赏后,他们便识趣退了下去。
接下来,便是东宫仅有的三个太子侍妾来请主母安。
对于太子有别的女人,唐细不是不在意,毕竟她从小在父母那里得到的教育是,日后嫁人,必然会选一个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个好的人。她原也没想过会嫁个地位这么高的,若是门当户对,父母亲自挑选的,必然其中一条就是不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