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这样?季听眨了眨眼睛,半晌小声道:“大少爷,那什么……计划可能失败了,他们不愿意跟我分手,还有你放心,我没把你供出来,我一个人把锅全背了。”
“嗯。”
还是只有一个‘嗯’?季听不知为何嘴唇发干,忍不住小小的抿了一下,申屠翌停顿一下,端起水杯坐到床边,单手把她扶了起来。季听迟疑的看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
等再次躺下时,她讪讪开口:“大少爷,能不能看在我帮你背锅的份上,先别着急跟我要钱啊?”
“钱?”申屠翌蹙眉,竟一时间没想起什么钱。
季听以为他不愿意,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忍不住酸酸的威胁:“我不是不还,是想让你宽限几个月……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咱俩签合同的事告诉申屠迩他们,让你们兄弟反目成仇!”
她话音一落,周围瞬间一片寂静,申屠翌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一阵心虚,犹豫要不要再说两句好话找补一下。没想她想清楚,申屠翌就先一步开口了:“不跟你要钱了。”
“嗯?”这回‘嗯’的人变成了她,还带了个小小的问号。
申屠翌垂眸看着她手上的输液管,淡淡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会叫助理把合同送过来,当着你的面销毁。”
“……也就是说,我身上的账消了?”季听惊讶的瞪大眼睛。
申屠翌看她一眼:“嗯。”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申屠翌在应了一声后,就坐到了旁边处理公务,季听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也错过机会了,只能躺下好好休息。她这几天虽然几乎一直在睡觉,但许久没吃东西的身体还是本能的感觉到疲惫。
病房里只余下申屠翌敲打键盘的声音,季听就着这种脆脆的响声很快入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个像小扇子一样的阴影。
不知什么时候,键盘声突然停了下来,原本一直盯着电脑的人抬起了头,目光沉沉的看着病床上的小姑娘。她眼底的扇子像落在了他心上,每扇一下心脏就狠狠缩一下。
许久之后,他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转了回来,落在了面前的电脑上,而办公软件上,却是一片空白。
季听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想吃点什么不说,还总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饿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都没人来救。梦里的绝望让她出了一身的汗,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可却一点都醒不过来。
“听听……听听……”
耳边传来熟悉的喊声,季听眼前的黑暗仿佛一层窗帘布,突然被掀开来,外面的光线跟着透了进来。她缓缓睁开眼睛,闻着熟悉的消毒水味,知道自己这是醒过来了。
“你是不是做恶梦了?要让医生过来一趟吗?”男人站在病床边,担忧且愧疚的看着她,连上前一步都不敢。
季听微微摇头,缓声道:“没事,不用叫医生。”
“……听听,对不起,”他的眼眶红了,“我没告诉他们你在哪,切换成二哥之后,他意志力太坚定,一连几天都没再切换,他掌控身体的时候,我没办法对他传递消息,只能把这件事告诉大哥。”
季听扬了扬唇角:“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饿而已,你别自责了。”
申屠寺摇头:“不,就是我的错,我太自私了,如果不是我在二哥之后又把你关起来,你肯定不会有事,都是我的错……”
“好了,真要那么愧疚的话,就多照顾我知道吗?”季听怕他钻牛角尖,急忙打断他的话。
申屠寺立刻点头:“当、当然,如果你还愿意看见我的话,我愿意一直照顾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你给我买个汉堡去?”季听试探。
申屠寺沉默一瞬,艰难开口:“要不还是喝点粥吧。”
“……”呵,男人。
最终还是喝的粥,这个口口声声说愿意给她一切的男人,连个汉堡都没舍得给她买。
季听幽怨的看着他,直到他坐立难安落荒而逃,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始吃粥。而在她吃了半碗粥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一条提示:穿越者确定要离开本世界?
季听顿了一下,无语的选了否,她要死的时候这东西没反应,现在活下来了又突然蹦出选项,简直是莫名其妙,难道读者怨念也有系统延迟这一说?
她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强大,被关起来以为自己要死了时,崩溃得恨不得瞬间离开这个世界,而现在一旦得救,又把要走的事给忘个一干二净。
心情不错的把粥吃个干干净净,季听摸一下肚子,觉得并不饱,于是等申屠寺抱着换洗被子进来时,她提出:“没吃饱,再给我一碗行吗?”
“……不行,你现在的胃不能吃太多。”申屠寺低着头不敢看她。
季听无语一瞬,恶狠狠的跟他算账:“不是说好了什么都给我吗?汉堡不给就算了,粥也不多给点?!”
“对不起……”申屠寺难受的别过脸去。
季听嘴角抽了抽:“算了算了,下一顿是什么时候啊?”
“再过三个多小时就可以吃了,”申屠寺见她松口,急忙回答她,“你要不要看个电影,看完差不多了可以了。”
“不看,我继续睡。”季听说完就直接躺下了,在饥饿的前提下看三个小时的电影,简直不是人干的事,还是多睡一下,时间还能过得快点。
申屠寺把被子放到一旁,走到她身边犹豫一下,最终没有叫她起来活动,而是帮她把床上桌撤到一旁,方便她休息。
季听说是要睡觉,却一点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半天后,只觉得胃里更加空落,再看向旁边的申屠寺,人家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被发现后慌乱的别开了眼。
季听嘴角微动,半晌叹了声气:“好无聊。”
“那、那你想干嘛?”申屠寺紧张的问,生怕她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自己又要狠心拒绝她。
季听想了一下:“你下载个晋江,找本给我读吧,我眼睛疼,懒得看。”
“哦,好。”申屠寺一听这挺好办的,当即松了口气,拿出手机下载了app,在上面翻开一会儿后,毫无头绪的抬头,“这上面好多文,你想看哪本。”
“你随便找一下,找个好玩点的。”季听随口道。
申屠寺应了一声,认真翻找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一篇文上:“《病娇大佬求放过》怎么样?看下面的读者说作者沙雕,应该很好玩。”
“你觉得好就行。”季听本意也不是真让他给自己读什么,只不过是为了占据他的大脑,不让他胡思乱想而已。
申屠寺闻言迟疑了,越翻评论越沉默,季听忍不住睁开眼睛:“磨蹭什么呢?”
“我觉得这些读者的评价不准,因为他们看起来好像更……傻。”申屠寺皱眉,“要不我们换个吧,这里的读者和作者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给我看看。”季听说着从他手上接过手机,翻了一下后又还给他,“就这个吧,刚好是本快穿文,我学习一下经验。”
虽然不知道里能有什么经验,但申屠寺还是点了点头,听话的搜索出文名,从第一章开始给她读。
磁性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的内容似乎都不重要了,季听闭着眼睛安静的听着,渐渐的还真觉出些困意。
申屠寺读着读者,目光就忍不住往她脸上跑,看到她睡着了后松了口气,但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在她耳边读书。季听不太踏实的睡眠中,始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陪着,这回的她终于没有再做恶梦。
她如愿把等待下顿饭的时间给睡了过去,睁开眼睛时刚好是两个多小时后,准备一下就能吃饭了。
看完墙上的钟表,季听心满意足的看向旁边的男人,看清他的眼神后顿了一下,一时间哭笑不得:“之前你们几个死活不切换,搞得我饿了那么久,现在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出来的也太频繁了吧?”
“你醒了?”申屠迩的声音有些沙哑。
季听愣了一下:“你嗓子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小寺刚才说了很多话吧。”申屠迩咳了一声,嗓子也没有好多少。
季听想起自己让申屠寺读的事……那孩子不会一直读到切换人格吧?她微微走神了。
“抱歉,我不该一直占着身体,害你独自一人被关了那么多天。”申屠迩的脸上再没有之前熟悉的笑意。
季听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又不知道我被关起来了,估计也是急着找我才不肯切换回去的吧,别太放在心上,连小寺我都没怪,更别说你了。”
申屠迩垂眸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弥补这几天带给她的伤害,她胆子那么小,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人度过这么多天的。
“都说了我不介意了,你能不能不要多想了?”季听无奈的看着他,成年人就这点不好,一点都没有未成年好哄。
申屠迩勉强扬了一下唇角:“不说这个了,肚子饿不饿?待会儿护士就要过来送餐了。”
“饿饿饿,特别饿,快扶我起来。”季听说着朝他伸出了手。
申屠迩没想到她还肯让自己碰她,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季听举了半天的手都没人来扶,不由得斜他一眼:“喂,我就是因为不想浪费一点力气,所以才让你扶我的,结果你让我浪费力气举半天的手?”
她话音未落,申屠迩就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在她腰后垫了枕头,让她舒服的半坐半躺后,这才把床上桌搬过来:“刚才我问过医生了,说你这几天饿出了轻微的胃病,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那就休养呗,不过休养期间可以吃饱饭吗?”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申屠迩顿了一下:“最好是别吃撑。”
“那倒不会。”她现在能吃八分饱就很满足了。就在她这么想时,护士送来了相当清透又相当少的半碗粥,她看了忍不住叹息一声。
申屠迩轻笑一声,笑意一瞬即逝:“快吃吧,吃完继续躺下。”
“不想躺了,我现在躺得浑身都疼。”季听抱怨着开始吃她那碗稀得不能更稀的粥。
申屠迩帮她把衣领别好,以免沾到上面:“那等一下在病房里活动一下。”
“嗯。”季听把粥刮干净吃完,又意犹未尽的舌黍了一下勺子,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申屠迩看得心疼:“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小龙虾喝奶茶,好好补一补。”
“……在我稀粥都喝不饱的时候,你说这话合适吗?”季听斜了他一眼,半晌嘟囔一句,“再说到时候我都不知道去哪了,怎么跟你去吃小龙虾喝奶茶。”
申屠迩愣了一下:“你要走?”话音刚落,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可笑。是了,他们兄弟几个对她做出这种事,她怎么可能还留下。
季听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盘算了一下女主到来的时间,咳了一声道:“我得先养好身体才能走。”
“……所以还是要走,对吗?”申屠迩定定的看着她。
季听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你还想把我关起来?”
“我没有……”申屠迩想要上前的脚步,生生被她眼中的警惕制止。他沉默许久,最终艰难的说了一句,“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这还差不多。”季听心里松了口气,见他脸色发白,又忍不住安慰,“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你,主要是你这个身体的特殊性,导致你永远都只能知道四分之一的真相,所以这都是没办法的,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对,我这种连命都不完整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动心,”申屠迩眼眸黑沉,眼角还透着淡淡的红,“是我害了你,季老师。”
“……”他这副样子,季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事实上好像说什么都不对,所以她在对视片刻后,逃避般躲开了他的目光。
她在医院住了五天,这几天就由一二三轮流照顾她,她一次都没见到申屠衫,有一次终于忍不住问起申屠寺,申屠寺顿了一下,为难的看着她:“不能让三哥出来,眼睛好不容易好一点了……”
季听懂了,申屠衫一出来就开始哭,导致眼睛一直没有消肿,这几个人嫌丢人,索性把他关起来了。
这可真是……
季听一脸同情:“可是他如果长期不出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吗?要不还是把他放出来一会儿吧,我看着他不让哭。”
申屠寺指尖动了一下,半晌底气不足的开口:“听听,你是不是……”
“是什么?”季听没有听清,于是朝他那边侧了侧。
申屠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开口:“只是觉得你对三哥好像很好,三哥前两天说……说他喜欢你,还在跟二哥切换之后威胁了你,你不生气吗?”
“他就是小孩脾气,如果你没切换出来,我早就把他收拾妥当了,有什么可生气的。”季听微笑。
申屠寺垂眸:“你脾气真好。”
哪是她脾气好,就是再有脾气,也生生被这几个人格给磨没了。她叹了声气:“行了,我身体都好个差不多了,你就别在意这件事了,搞得我每次都要安慰你,真的很累的。”
“那、那我不说了,”申屠寺急忙点开手机,“我给你读吧。”
“嗯,你读吧,但是读个二十分钟就行,别超出时间。”季听好笑的看他一眼,没说自己早就把那本给看完了。
“好。”
申屠寺找到事情做了,立刻变得积极了些,坐在她旁边小声的念。不说他水平怎么样,至少声音是好听且助眠的,季听听了一会儿后很快就困了,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等醒来的时候,申屠寺已经变成了申屠翌,身后还跟了几个佣人。季听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回家调养吧。”申屠翌淡淡道。
季听一听可以出院了,眼睛当即一亮,着急忙慌的就要穿鞋下床,却因为动作太快眼前一黑,倒头朝地上栽去。
当她以为自己注定要磕个大包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直接把她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冷声问:“这么急干什么?”
季听眼前没那么黑了,这才回过神,讪讪的从他怀里离开:“我这不是高兴么,最近闻消毒水味都要闻吐了。”
“动作慢点,换了衣服跟我出来。”申屠翌怀里一空,不动声色的蹙了一下眉。
季听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浴室换衣服。等她换衣服的空隙,佣人也将病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先一步走了,等她出来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一个申屠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