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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1 章

贤王与显国公府的腥风血雨一时间令京城众人噤若寒蝉, 对于被押进大牢的敬王, 也就没有任何官员敢打听敬王究竟为何被关,杨家内外重重卫军把守, 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那暗中曾对敬王示好的官员们, 只顾自己瑟瑟发抖, 就怕被敬王牵连上。

孟青玄被关在大牢中,足足三日无人闻问, 只给他送来简单的膳食汤水便罢, 这对孟青玄来说自然也是煎熬。

他不是没做足准备, 那些袭击孟辰的黑衣人,一半是李莲洲的旧部,一半是重金收买来的江湖匪徒, 李莲洲底下的人本就不大清楚真正的主子是谁, 虽然这让他收用这些旧部时不太容易, 但好处是自己的身分也就能隐瞒得住。

当然要让这些人去袭击太子辇车, 布置成贤王人马等等,肯定要大费周章,孟青玄利用了杨登云一心只想为父亲报仇的盲目冲动, 让杨登云领着这些人去,至少杨登云是不可能临阵退却的。

他还安排了汪梓修从旁协助,就是要让汪梓修能适时控制杨登云。

孟青玄之前对于汪梓修的忠心曾有过疑虑,但他知道汪家内部对于孟辰被封太子却仍然冷落母族非常不满,汪梓修又着实为他许多有用的计谋, 孟青玄便继续用着他,当然,他也是想着,若这一队人露了馅,他也可推汪梓修出去,一个汪家人掺合其中,只会让外人更加看得云里雾里。

他唯一的失算,就是不知道自己这里竟出了内贼

他在偏僻的宅子里等着杨登云的消息,一边让许多脚程快的小子不停探听破庙的状况,计划一有偏差,他就打算撤退。

当他得了刺杀孟辰失败的消息,他便赶紧要走,岂料刚出了院子的角门,竟见周围满满穿着卫军官服的人,他一颗心跌落谷底,这分明是孟辰早就知道他在背后谋划,事先埋伏,来个瓮中捉鳖

他在牢中这几日,满满的不甘心,于是当敦淳帝终于提审他,他也知道有杨登云的证词,他逃不了,便沉着脸默认了自己是背后主使,但他不可能看着孟辰佯装无辜,继续当他的太子

他对敦淳帝痛诉了卫军事先就等在宅子周围的事,瞪着通红的眼睛,冷笑道“父皇,您最心疼的孟辰,您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孟辰只会在您面前假扮乖巧无辜,有这样心机深沉的太子酣睡在侧,您能安心吗”

敦淳帝坐在上首,沉默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孟青玄,只觉非常疲累,他曾想让一众儿子们和平相处,每个人都能安然度日,或者当个悠哉王爷,或者当个股肱大臣,这一切原来都是他的痴心妄想,自古至今,那么多人为了他身下这把龙椅厮杀,血脉亲情都是阻碍拖累,凭什么他的儿子们会是例外

敦淳帝忽然苦笑了一声,孟青玄不明所以。

“朕想着,若是让昴儿做了太子,今日或许昴儿已中了娄儿的计谋,遭受无数朝臣弹劾,然后又被你安排的人暗杀而死,朕却误以为是娄儿下的黑手,不停猜忌,最后父不父,子不子,恐怕到了朕将死前,都没办法放心把大楚的江山交给任何一个人。”

孟青玄脸色一僵,心中却不甚服气。

敦淳帝看着他,有些木然地说“你或许想着,若昴儿做了太子,你必是心想事成,除掉一个个弟弟,朕自然会选择你这个元后嫡子。但是,你错了,朕的八个儿子里,唯一不会选择的就是你。”

孟青玄猛地抬头,双眼错愕中带着愤恨,对敦淳帝满满地不谅解。

“父皇,您也未免太偏心了母后当年做下的事,儿臣是真的完全不知情,况且,那也就是女子之间的后宫倾轧,要选择继承江山的太子,怎可以此论断儿臣是明明白白的嫡长子,您不选择儿臣,难道不觉得亏心吗”

敦淳帝却没有因他的指责,露出任何愧疚,反而厉声道“因为朕知道若是选择你做东宫,你的其他弟弟们,一个都活不了”

孟青玄闻言一呆,他不防被敦淳帝戳中了心中深处的真实想法,竟是语塞无法反驳。

敦淳帝眼神迷离,回想起过去,他幽幽道“朕废后时,怕你难过,就曾明确告诉过你,你生母犯了大错,不堪为后,但你却不甘心,跪在乾清宫前三天三夜,许多大臣同情你的孝心,劝朕收回废后旨意,朕都一一驳回,你最后支撑不住晕过去,朕让人将你抬进乾清宫,也日夜守在你身边,当你醒过来时,看着朕的眼神,却满是恨意,质问朕,说是你与你生母才是发妻嫡子,才是朕的血亲,纵使杨氏不容后宫,也不该为死了那些嫔妃而废后。”

孟青玄全身僵硬,他早忘了这些陈年旧事,完全不知道敦淳帝竟记得这么详细。

敦淳帝叹了口气,又道“你那时才十一岁,年轻气盛,不懂得隐藏心思,朕知道这是你的真心话,且也知道你的个性如此执着,恐怕不可能轻易放下仇恨,你不把你的庶母与弟弟们当作血亲,朕当时便在心中彻底断绝了你将来继位的可能,这才选择立了新后,生下嫡子。”

确实就如敦淳帝说的,孟青玄性格太过执着,他的想法二十几年来都没有动摇,但他仍是不甘心地指责敦淳帝“父皇,您也说了儿臣当时才十一岁,您若好好教导儿臣,儿臣自然可能长成爱护弟弟的样子,然而您却对儿臣置之不理,只管迎娶新后,生了与儿臣地位匹配的嫡子,这让儿臣如何能友爱这些弟弟”

敦淳帝面上突现怒气,骂道“你让朕去赌你将来会不会友爱弟弟,这不是很可笑吗大楚的江山是儿戏吗你到了十一岁还说出死了庶母也不要紧的话,你曾将这皇宫里除了杨氏以外的人当作亲人吗事实证明,朕赌对了,你一天都没忘记过要为杨氏报仇,你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你的性格明明不是那样低调朴实的人,却硬是装出与世隔绝的样子,对朕这把龙椅有痴念,却连假装与弟弟们交好都做不到,可见你心中恨他们恨到了什么地步朕都看在眼里,你莫把所有人当作傻子”

孟青玄让敦淳帝的怒气吓住,对敦淳帝所说的话,既懊恼又不忿,一句话都无法反驳,他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话来“那孟辰就有把其他人当兄弟吗他那样狂妄自傲,儿臣敢说,他也没有把我们这些兄弟当作亲人啊”

敦淳帝面色微缓,眼神黯然。“随着时间过去,朕也渐渐明白,你们这些儿子们已经脱离了朕的控制,朕只剩下一个愿望,便是让朕的儿子们能好好活着,平安到老,若不是昴儿胡涂害了他自己,朕是当真没有考虑过其他人,最后选择辰儿,正是相信他太过骄傲自襟,不会主动去害兄弟。”敦淳帝顿了下,直直盯着孟青玄,又道“除非,你们这些哥哥胆大妄为,先行下手,那么就是朕,也没办法说辰儿的不对。”

孟青玄听完敦淳帝的话,真的好不甘愿,他几十年来只看得见自己的仇恨,只想用铲除异己的方式争夺皇位,完全忘了敦淳帝心中真实想法,但是就算知道,他也是没办法迎合的,他确实只想杀了这些弟弟,除了生母杨氏,其他人都不配活着

敦淳帝慢慢走下台阶,孟青玄满脸灰败抬头去看,赫然发现敦淳帝手中一直握着一把剑,随着敦淳帝一步步走过来,那剑不断闪着阴冷的白光,刺得孟青玄几度睁不开眼。

恐惧忽然爬上心头,孟青玄不敢置信地瞪着敦淳帝。

待到敦淳帝站定,孟青玄的胸膛急遽起伏,几乎忘了呼吸,彷佛可以感受的那剑的冰冷与锋利。

不可能的孟参、孟亢、孟娄他们都还活着,凭什么只有他

敦淳帝俯视着他,因着逆光,孟青玄看不清敦淳帝的脸,只听他声音轻颤道“封了辰儿做太子后,朕才终于下定决心,彻查当年曾经心有疑虑的所有事情,朕才发现,睿王妃当年劝架,被辰儿牵连落水,原来是你暗中让人去推他们的还有,辰儿在藤州曾遭遇几次暗杀,朕的暗卫隐约查出了是李莲洲,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还是这次李莲洲的儿子杨登云暴露出来,加上那些袭击辰儿的黑衣人,朕才知道,你一直与你母舅连手,不知陷害辰儿多少次”

孟青玄没想到这些事情也被扒了个干净,他脸上血色顿时褪去,嘴巴一张一合,一个借口都想不到。

敦淳帝悲凉地笑了一声。“你不是说辰儿狂妄自傲吗辰儿都被你逼去了藤州,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你却还是要置他于死地,不就是因为辰儿的生母是汪氏,而你怨怪汪氏的死害得你生母被打入冷宫,孟青玄,到了今日,你还是想借着杀了辰儿争夺皇位,你说,汪氏母子的性命,凭什么任由你与杨氏不断迫害你有恨,你该杀的是朕,从一开始,就是朕亲手杀了汪氏,只因你生母利用汪氏去撞见太后的丑事,朕当然要废了杨氏的后位,你所有的恨意,都该冲着朕来”

孟青玄听到是敦淳帝杀了汪氏,愕然不已,他一直以为是苏太后杀了汪氏,栽赃到他母亲身上,他恨苏太后,也恨汪氏一条贱命拖累他母亲,原来,原来这一切的源头,是他母亲一手策画

孟青玄愣愣地低喃“母后告诉我,她是无辜的,都是太后害她,是汪氏得宠威胁到她的后位”

敦淳帝忽然扬起了手中的剑,有一颗滚烫的水珠落到了孟青玄的脸上。

“既然一切都是朕造下的孽,就由朕来了结,这是大楚的皇宫,不是朕一个人的皇宫,冤冤相报何时了”

孟青玄才刚反应过来敦淳帝想干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他想格挡的手抬到一半,敦淳帝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孟青玄低头看着胸口泊泊涌出的鲜血,眼前渐渐模糊,他好痛,痛得受不了,用尽最后一口气,他喊了一声“父皇”

敦淳帝一直站在正殿中央,久久没有移动,王寿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询问“皇上,您让太子殿下过来,太子殿下已等了半个时辰了”

敦淳帝低沉的嗓音才悠远地传了出来“让太子进来。”

孟辰踏入静悄悄的大殿时,心中升起防备,直到看清大殿中央的情况,他都不禁呆愣在原地,也忘了对敦淳帝行礼。

当啷一声,敦淳帝放开了手上那把血剑,孟辰望着他,才发现敦淳帝满脸是泪。

“朕查清当年是青玄让人推你跟睿王妃落水,又多次指使李莲洲在藤州暗杀于你,这些罪行,夺去王位打入天牢都不够,所以朕终究还是杀了自己的孩子”

孟辰听着敦淳帝的解释,心中讶异,他并不意外睿王妃落水与藤州暗杀是孟青玄干的,他本就怀疑是自己哪个兄弟,只是没想到,敦淳帝还真查了出来,甚至选择亲手了结孟青玄。

孟辰并没有因此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领着卫军抓住孟青玄,其中的破绽不禁推敲,但这就是他的作风,有人要害他,他也要光明正大地反击,就算敦淳帝因此对传位给他有了疑虑,他也不会后悔。

所以孟辰一直默默等着敦淳帝接下来追究自己,却只听到敦淳帝彷佛十分疲惫地道“朕已赐死了杨登云,他暗杀皇太子,律该株连九族,杨家自然也逃不掉,朕想问你,杨氏你想怎么处置”

孟辰愣了一下,他起先不明白敦淳帝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杨氏在冷宫,白绫鸩酒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杨家人都要死,她自然不能逃过一劫。

但他想了片刻,明白过来,才开口“父皇也知道杨氏可能一直在孟青玄背后出谋划策了”

敦淳帝点了点头。“冷宫的差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杨氏收买宫人为她传递消息,冷宫的宫人自然愿意铤而走险,都怪朕喜好粉饰太平,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就一直不想深究,骗自己一切都很好,现在想来也是朕太过天真,杨氏狠毒阴险,怎么可能甘心潜伏在冷宫,什么事都不做”敦淳帝抬眸去看孟辰,叹了口气,才说“朕知你最恨的人是杨氏,且让你做主吧”

孟辰没有考虑太久,垂眸片刻便立即抬眼,用清亮的目光望着敦淳帝。

“让她活着,儿臣要让她眼睁睁看着杨家覆灭,一辈子活在愧疚与后悔之中。”

敦淳帝闻言,却是一点都不惊讶,孟辰的性子爱憎分明,他对兄弟们不屑,纵使被人暗害,孟辰也宁愿用实力胜过,但只要恨上了某人,自然要让他尝尽各种痛楚。

但是,孟辰这么说,却是让敦淳帝不禁疑心,孟辰是不是也对自己还有怨毕竟是自己亲手杀了汪氏,只是孟辰不能报复在自己身上,只好将全部的仇恨加之在杨氏

“就照你说的,留下杨氏一条命,朕怎么惩罚青玄与苏家,都会让人一字不漏地告诉她。”

孟辰抿了抿唇,与敦淳帝相对无言半晌,孟辰才忍不住率先开口“父皇您就没有要问儿臣的”

敦淳帝听到孟辰的问话,这才挪脚,慢慢走回上首,坐在了龙椅上,却是臞偻着背脊,苦涩道“朕知道东宫一定,京城必然太平不了,在封太子的旨意颁下之前,便让暗探们看紧了每个皇子府,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朕都心知肚明,朕也知你派人盯住他们,但你只是盯住他们朕也曾有过妄想,若是他们都没有动作,就算是扮演安分的王爷也行,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青玄想借娄儿这把刀杀人,自以为聪明绝顶,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毫无自觉已经愚蠢地暴露在你与朕的眼线之下。”

孟辰内心大为震憾,敦淳帝既也知道他所作所为,为什么要放任他捉出孟娄与孟青玄

却见敦淳帝扬起一个放松的笑容,感慨道“朕这个父亲做得不好,也许没有一个儿子会真的对朕心存感激,然而朕既然下定决心将大楚的江山交付给你,朕自认这是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在你继承皇位以前,为你清理这些棘手的事,想来待朕百年以后,也能面对大楚的列祖列宗了。”

孟辰霎时五内杂陈,动摇不已,他对敦淳帝当然不是没有怨责,但从小到大,敦淳帝对他的疼爱,他也是时刻铭记心中,这让他一直活在不可调解的矛盾里。

但是他有石薇,上天赐给了他石薇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石薇走进了他的心底,为他生下孩子,成为了他真正紧密不可分开的家人,让他焦躁的心得到了平静,能够理智地应对所有的磨难与陷害,让他对敦淳帝放下了那点无处安放的埋怨。

孟辰轻轻扬起嘴角。“父皇,您是儿臣的父亲,儿臣是真心感激您的疼爱,您还有孟箕、孟翼、孟昴,儿臣今后会与他们一起孝顺父皇,为大楚延续千秋万代。”

敦淳帝愣愣地看着孟辰,露出欣慰又迷惘的微笑。“说得也是,朕还有这些儿子,你能力卓绝,大楚交给你,朕也能安心了”

杨家满门抄斩,曾经风光显赫的皇后母族,一夕覆灭,连女眷小儿都没留活口,只因杨登云与敬王同流合污,暗杀皇太子,全族都因他们的所作所为,赔上了性命。

若说孟青玄被敦淳帝亲手杀死,甚至孟青玄的妻儿也一并赐死,已让冷宫中的杨氏几欲癫狂,听到杨家彻底崩塌,更让她痛不欲生。

尤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自己。

她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下子以为自己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却被汪妃的得宠刺红了眼睛,又不耐烦苏太后压着自己指手画脚,那是她最开始就走错的一步,洋洋得意地引汪妃撞破苏太后的丑事,想一次拉下两个宿敌,若是时间能倒转,杨氏一定不会这么做。

一切本来都好好的,她是皇后,她的儿子是将来的太子,她怎能接受,是她亲手将这些东西都摧毁,将她一心想壮大的母家,都牵连得满门屠戮殆尽

杨氏哭得呕心沥血,双眼都快哭瞎了,不复从前装模作样维持的干净齐整,她镇日披头散发,像幽魂一般在逼仄的小室里低吼哭喊。

不该是这样的她是皇后,她要让杨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儿子成了皇帝,对她百依百顺,她会成为大楚的传奇,是大楚最有权势的女人

敦淳帝对杨家毫不留情的处置吓到了京城所有人,连敬王的妻儿都没能活下来,可见敦淳帝心狠到什么程度。

真是铁了心要稳住太子的东宫之位。

外头纷纷扰扰,孟辰却不似那些人所猜测的得意畅快。

敬王被抓,敦淳帝原是带太子夫妇从怜香园回了皇宫,苏太后病情还未明朗,江皇后本来都收拾好了要过去侍疾,石薇却打了孟辰个措手不及,自告奋勇又回去怜香园,表示江皇后大病初愈,不宜劳累,还是由她这个孙媳一起尽孝便好。

她还不忘带着孟盼儿,并说近来宫中肃杀之气太重,影响小儿不好,敦淳帝因着她这么说,还非常同意,便让她带着皇孙去了怜香园。

孟辰便知要糟

赵小河瑟瑟发抖地跟他禀报,说太子妃派了两个侍卫快马去追太子辇车,那两个侍卫不知孟辰的计划,自然是跟着辇车,发现惊变,也是凑巧他们都没跟孟辰的侍卫碰上,只一心要营救太子,意外跟着汪梓修留下的红沙痕迹,跟到了破庙,那时孟辰已带着卫军去包围孟青玄,这两个侍卫虽没能帮上忙,但也是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待到他们赶回怜香园,早就超过半个时辰,赵小河已是让石薇冰冷的眼刀子来回杀了几番,两个侍卫不明所以,将追查到的东西尽数禀报,那时太子已然平安,他们也就放松下来。

赵小河前一刻还在向石薇保证都在孟辰掌握之中,太子绝对一丝危险都没有,但两个侍卫口里,却是遍地尸体,冲突激烈,太子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捉拿敬王云云。

赵小河已经无能为力,在心中为太子殿下提前默哀。

敦淳帝既然要处置孟娄与孟青玄,孟辰这个太子自然得安分待在皇宫,免得引人侧目,这可差点急坏了孟辰,娇妻一看就是对他盛怒至极,他还没办法立刻飞奔到怜香园,在佳人面前求饶认错,孟辰差点就连太子之位都不管不顾,要直接冲去怜香园。

还是石薇知道他的臭脾气,留下一封措辞严厉的信,让他乖乖等着敦淳帝处置好所有事情,在那之前,不许他踏进怜香园一步

孟辰真是一颗心如油浇水冻,煎熬难受,他当即也写了长长一封信,让赵小河亲自送去怜香园。

里头他发誓真的知错了,先前约定好要同生共死,这次是突如其来,没法遵守,他也是宁可自己身置险境,也不愿石薇有一丝被牵连进去,但是今后他们夫妻同心一体,他绝不敢再有一丁点隐瞒,请求娘子这回宽宏大量,饶恕则个。

整封信中的歉疚与情意绵绵不绝,孟辰那个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的模样跃然纸上,若是这信不慎落到旁人手中,只怕京城小霸王的英名一夕全毁。

但赵小河送了信去,却灰溜溜地回宫,说是太子妃忙着要亲自喂药给太后,只匆匆收了信便撵他回来,这让孟辰更加没底。

杨家最后一个人的血溅在菜市口时,孟辰便快马奔腾到了怜香园。

只见朱嬷嬷领着宫人在园中陪伴孟盼儿玩耍,孟盼儿还记着孟辰呢,嗷嗷对他讨抱,孟辰将他抱了起来,又让朱嬷嬷等人免礼,才问“太子妃呢”

朱嬷嬷面露担忧道“太后娘娘这几日病况起伏不定,魏院使说了可能随时要太子妃娘娘也不敢阖眼,日夜守在太后娘娘身边,皇上那儿无暇下令,只是让太子妃娘娘且先等着。”

孟辰愣了一下,心道自己真是糟糕,只顾着怕石薇与自己呕气,却一时忘了石薇岂是那不懂事的姑娘,为了这种生死大事与他闹别扭

这么看来,石薇回到怜香园侍疾是对的,江皇后确实大病初愈,恐怕撑不住日夜熬度守护苏太后,若是江皇后病倒,石薇也是得到怜香园来,后宫现在没有适合承接宫务的嫔妃,若是再出乱子,石薇反而要蜡烛两头烧,加倍劳累。

孟辰要进去看石薇,便将孟盼儿又还给朱嬷嬷。

苏太后这时倒是刚退了烧,服药睡去,石薇让兰珠与知绿扶着从内室出来,看到孟辰站在正厅里,石薇愣了一下。

孟辰立刻从丫鬟们手中接过石薇,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宫人们见状,赶紧安静退下。

他搂着石薇,感觉到石薇清减不少,心疼得不得了。

“你怎么不派人告诉我父皇忙着,但我也能亲口向他提这事,皇后没办法侍疾,可不还有其他嫔妃吗他们也是太后的儿媳,来伺候着也是应该的”

石薇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可见真是累坏了,孟辰一手捧着她的脸,真是恨不得把石薇赶紧养回红润健康的样子。

石薇无奈道“这阵子气氛紧张,贤王、敬王的事,还不知牵扯了多少人,皇上料理干净以前,那些嫔妃与宫人,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掺合,若是太后娘娘落到有心人手里,皇上与你都要为难,不如我在这里看着,我也才能安心。”

孟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石薇连这一点都想到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重新将她搂回怀中,叹道“现在都结束了,该死的人都死了,父皇最是看重太后,想来过不久肯定要赶过来的。”

听到孟辰这么说,石薇也终于松了口气,孟辰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低头去看,才发现石薇竟是累得睡着了

孟辰心疼地横抱起她,将她抱到暖阁去,握着她的手,一直守着她的睡颜到了月上中天。

敦淳帝确实一直心焦苏太后的病况,当他赶到怜香园时,便忙不迭地吩咐孟辰“你回宫去,代朕监国,太子妃与盼儿也带回去,这儿有朕就好”

孟辰自然从善如流,带着宝贝妻儿回了皇宫,在辇车里,夫妻俩中间一个呼呼大睡的孟盼儿,石薇微笑着替孟盼儿拭去嘴角的口水,孟辰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薇儿,你你还生气吗”

石薇的微笑立刻消失不见,孟辰一颗心像是直直坠落在坑底,绞得闷闷发痛。

只见石薇慢慢舒了口长气,才开口“咱们都担心彼此,谁都不想让彼此遇到任何一丝危险的可能,我算是明白了,再有下次,你约莫也会瞒着我的。”

孟辰连忙握住她的手,急切道“你看了我的信了我这回真的知错了,就是再有危险,我一定都告诉你”

石薇抿着唇,抬眸去看他。“真的不会再瞒我”

孟辰连儿带妻抱进怀里,真挚道“绝对不会了,是我当时想差了,怕你担心,我事后听赵小河说,你知道我出事,第一个反应是保护父皇,我才发现我是真的蠢,你什么都不知道,却为了替我掩饰,做出最恰到好处的举动,这份默契让我感动之余,也让我察觉到,你当时一定非常害怕,即使从赵小河那里知道我没事,但我又不在你身边,好好站在你面前,你肯定是强忍着不安,为我筹算安排”

石薇的眼角落下一颗珠泪,她捶了孟辰的胸口一下,低声道“你明白就好,无论如何我都会担心,我也能体谅你的种种不得已,但是一定让我知道,我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说你的事情”

孟辰不停悄声保证“嗯,我一定会,你用猜的都知道我要做什么,瞒你也是无用”

这番温存讨好,石薇的心结总算打开,她流了一会儿泪,辇车快到皇宫时,才问孟辰“有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我派去追你的侍卫说,沿着不知哪儿来的红沙,才追到你的踪迹,可我问了张平,他也纳闷,说不是他留的,这是怎么回事你可知晓那红沙从何而来”

孟辰顿了一下,眸色转深,浅浅一笑,道“那是我安排的内应。”

石薇这才释怀,连张平都不知道,她还以为又有什么孟辰不晓得的敌人潜伏在暗处,不知何时就要跳出来咬人一口。

既然孟辰心里有数,她也就放开不管了。

孟辰自然不想告诉她,是汪梓修卖他的人情。

汪梓修为什么卖他这个人情,孟辰清楚明白得很,那小子从头到尾都对石薇有非分之想

他虽实际上不需要汪梓修这个人情,但有汪梓修通风报信,确实也让他有更多的余裕,所以孟辰才会在破庙中,放走了汪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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