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寒老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那魏太医约莫也同令妹说过,拖延太久,阴寒入体,不是截肢与否就能救得回来的,这趋寒散是虎狼之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用,既用了,能让石大人体内寒毒趋散,那不必截肢也可,只是日后腿脚得养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行走。”
石家兄妹听闻父亲竟然还有行走的希望,不免动容,石薇望了孟辰一眼,心中却是有些奇异,七皇子喊这军医一声寒老,这军医也不以下官自称,可见在七皇子身边颇有些能耐,她心中期望不禁升高。
孟辰彷佛觉察到石薇的目光,微微一笑解释“魏本江虽有些本事,但毕竟被拘在京城为贵人们看病,他说不能治,也不一定,我这军医可是行走天下,又长年为军中兄弟疗伤,什么病没见过,看来石大人的伤势还是有救的。”
石家兄妹不敢附和此话,好歹魏本江身为太医院院使,却医者仁心,向皇上请求每月定期为平民百姓看诊,以求精达医术,又时常出京赈灾,所以医术一向知名,而且他还冒着得罪二皇子的风险悄悄来石家看病,可见品行高洁,石薇更不敢认同孟辰此话了。
不过她也不敢反驳,像寒老这般能人,素来有些心高气傲,若说了别的医者好话,说不定因此开罪于他,还得寄望他替父亲诊治,所以石家兄妹听了孟辰这话,皆又对寒老作揖道谢。
寒老倒是避过此礼,又说趋寒散得等两个时辰才见效果,他就在石永年的房内守着,石桢闻言连忙令下人安置寒老。
石薇又对兄长道“外头的送亲队伍估计还忙乱着,请哥哥先去安排,我回房换衣服。”
石桢这才想到好多事要善后,又叫来自己小厮,引着七皇子去客房歇息,几番致歉道谢,孟辰皆不在意的摆手,他也没提自己还得面圣一事,只说就在石家等着,石桢以为他是说要等趋寒散效果如何,不禁心中感动。
等石桢带人去安排送亲队伍,石薇却不走,趁此走近孟辰,低声道“可否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孟辰低头见那双美目水盈盈地望着自己,微挑一眉,似笑非笑的答应一声“行。”
石薇让知绿打发了石桢的小厮,自己亲自领着孟辰来到客房,让知绿、兰珠在外守着,才低声道“请殿下莫要将我准备了匕首一事告诉哥哥。”
孟辰慵懒一笑,走到石薇面前,高大的阴影拢住她娇小纤细的身姿,石薇顿觉沉重的压迫感,只听到眼前这人嗓音微哑的开口“你拿了匕首,莫不是要宰了冯忠凯那畜生”
石薇深吸口气,闭了闭眼,才双眸明亮的抬头回视孟辰。
“昨日听到魏太医的诊断,我确实想杀了冯忠凯,同归于尽。”
孟辰虽猜到如此,却没想到十年前那稚气未脱的粉嘟嘟小团子,竟长成这般果断狠戾的美人,心中觉得甚是有趣,双眼不禁一亮。
石薇还以为他会对自己这般凶狠毒辣的心思皱眉,看到他脸上表情,自己反而觉得有些莫名。
她抿了抿唇,才接着说:“但父亲仍在,哥哥仕途正好,还有石家一众忠仆,我若杀了冯忠凯,不过平白连累亲人,所以便改了心思,准备在下轿时当众说破冯忠凯阴谋诡计,让众人知道乃是他迫我嫁他,而非什么冲喜。”
孟辰却不以为然,皱眉问“永达侯府背靠二哥,就算你说破这事,怕也无人敢为你张目。”
石薇缓缓摇了摇头,才说“我只会说冯忠凯故意害我父亲坠马,又以侯府权势迫我以冲喜之名嫁人。”
孟辰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色变得郑重。“把二哥摘清干系,二哥那趋利避害的性子肯定藉此跟永达侯府拉开距离,永达侯府只得自个儿面对外人指责鄙视,到底坏了名声,二哥得有好一阵子不敢与永达侯联络。”
藉此让二皇子与永达侯府起了嫌隙,石薇乍看大胆无谋,将自己闺誉置之度外,却是正中要害,可见心思清明,聪慧无比。
孟辰却仍是不解,上下审视打量还身着嫁衣的石薇。“那匕首呢”
石薇表情仍是那样平静,却说出令人诧异的狂语“世人唯有受到惊吓才会当回事,冯忠凯见色逼娶,我便当众自毁容貌,将我石家逼迫至此,就看永达侯府能不能承受外人眼光了。”
孟辰双目不禁瞪大,看似娇弱无骨的美人儿,竟然敢对自己下此狠手,石薇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胆
片刻他想起什么又低低笑开,石薇不解,只是语带请求道“此事既然未成,我不想哥哥为我的举动担忧,还请殿下莫要跟哥哥提起匕首一事,石薇感激不尽。”
孟辰饶有兴致的看着口中说着感激,面上却寒冰一般的美颜,伸手挟住她下颚,感受着指尖滑腻雪肌,浅笑道“幸好,幸好我在妳下轿前拦了冯狗的马,否则这张脸此刻只怕满是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