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
这位高昌将领痛呼一声,赶紧应命而出。
麹文泰艰难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望向堂内那尊高大的佛像,屈膝跪于蒲团,双手合十,嘴唇翕动,自是祈求佛祖保佑。
只可惜,人有时候害怕什么就来什么。麹文泰刚开始默诵经文,忽然听得门外有骚动声,他的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忙不迭地走到门口一探究竟,就见一名禁军校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那校尉一看到国王,立马单膝一跪,双手递出一封信“大王,田地郡急报”
麹文泰看到信中文字,险些晕厥过去。
麹文泰自幼学习汉家经史子集,非常清楚中原王朝鲸吞西域所采取的政策高昌作为汉人建立的政权,一旦臣服唐朝,将很难再作为一个国家长久存在下去。
突厥人虽然野蛮凶残,但统治方式非常松散,无论西突厥的内斗谁胜谁负,麹氏高昌都可以享有极高的自主权,所以他只想保持现状,安心做一株随风摇摆的墙头草。
结果,他严重高估了自己,更是低估了唐朝打通丝绸之路的决心。
他以为高昌有盆地山关之险,有千里沙海为屏障,就可以作壁上观,避免卷入大唐与突厥的战争,却万万没想到那个大唐公主竟敢挥师深入大漠另辟蹊径,并且还能兵不血刃地占领了田地城。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之所以会突陷绝境,除了护国公主那超乎想象的胆略与智谋,他的这个高昌国早已被唐朝间谍的策反和渗透搞得千疮百孔了。
这厢麹文泰惶恐呆立,那厢他的后妃儿子们得知变故,也都吓得面无人色。
大王子麹智盛突然踹倒了魂不守舍的索绯璎,一边撸起袖子,一边破口大骂“索家,国贼也我现在就打杀了这个贱婢”
闻言,麹文泰登时惊醒过来,连忙出言阻止麹智盛的不智之举“住手”
待麹智盛愤愤不平地退至一旁,麹文泰快步走到似已入定的老僧座前,合十施礼道“慧乘大师,麹氏治理高昌已历九代,一百三十多载以来,一直都在为我佛护法,孤也是诵经礼佛每日不辍,而今大劫将至,高昌危在旦夕,恳祈大师为我麹氏指点消灾解厄之法。”
说罢,麹文泰朝老僧缓缓跪下,叩首抬头,看向老僧的目光里充满希冀,脸上尽是虔诚。
慧乘神色古井无波,默默地拿起身边一支木鱼槌子,旋即又将其随意丢回了原位。
麹文泰愣怔了片刻,试解其意“大师是说孤放手一搏,还能抢在唐军入城前剿灭叛军夺回城门”
慧乘轻轻摇头,慢慢敛起袖口,露出了一截枯槁的手腕,然后缠上一圈佛珠,这才放下了袖子。
麹文泰眼神顿时一黯,其实他也明白此时拼命根本来不及了,略一思索,眼神又忽然亮了起来,似有所悟地道“莫非大师打算亲自出手,用佛法来打动叛军和唐军”
此话一出,慧乘那张好似佛像般安详的面孔竟突然抽搐了两下,他凝视着麹文泰,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缓声说道“阿弥陀佛老衲的意思是大王若要唐人放下屠刀,使麹氏一族得保平安,唯有弃掉兵仗,自缚出降一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