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那细长的眉眼, 已然氤氲出不悦, 再见那王婉萱与鹊儿的惨样, 更是怒斥道,“萱儿就算已经不是我王府小姐, 但也不是你们能如此欺辱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 这是夫人吩咐的, 小的们也没办法啊。”
方才一直在回答王婉萱的家丁苦着脸开口, 弯着腰说话,态度十分恭敬,手上却也没有松开鹊儿。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母亲吩咐你们做什么”
青年听闻是谢岚的吩咐,脸色显见地平缓下来, 并轻轻拂下王婉萱拉扯着自己袖子的手。
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兄妹,这样的场景叫人见着, 容易多生事端。
王婉萱被拂开的手在空中略微瑟缩, 脸上神色怔怔。
“夫人说,尚书府里的下人, 第一件要紧事就是谨言慎行, 少说话多做事,在主人犯错的时候,能够加以劝诫,然如今鹊儿撺掇萱小姐不顾及闺誉,又弃尚书府的脸面不顾”
“你闭嘴”
王婉萱不知道自己私下见三皇子的事情, 阿娘是如何知晓的,只他们不够见了一面,却为何说的这样欲盖弥彰,好似她已经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般。
“既如此,那便带走吧。”
青年摆摆手,也不欲再多管。
母亲三申五令,叫他们多关心关心刚回来的亲妹妹,若不是刚刚那哭声实在凄厉扰人,他也不会过来多管。
母亲做事向来是有分寸,也绝不会将那对乡野夫妇的错归到萱儿的头上,至多也是将她赶出府罢了,父亲还将别庄给了她,也没有收回珠宝钱财,已经是仁至义尽。
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可能在这事上,忤逆母亲。
然王婉萱却不是这么想的,听到青年这样说,她似是不能接受,“哥哥那可是鹊儿,从小陪着我的鹊儿,与我情同姐妹,没有她,我以后一个人该怎么办”
她上前,抱着鹊儿,不肯离开。
裙上不知何时染了脏污,她也不管,望过来的眼神,全是控诉。
“萱小姐,夫人重新帮您选了两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说是会跟着您走的。”
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以后会一个人。
家丁苦口婆心,如今当着府里少爷的面,他们也不敢强硬地用蛮力,那黝黑的脸上,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倒是有些引人发笑。
“萱儿,放手罢。”
青年冷静自持,在王婉萱那样的眼神中,叹息一声,“母亲现在受了刺激,行事有些许偏激,但到底没有出格,你该谅解她的。”
王婉萱,“谅解哥哥,那我又有谁来谅解”
她看着他,泪痕未消,青丝凌乱,满脸的苦楚,只短短几日,就好像变了个人,“当初是我要与她交换人生的吗不是我明明不是我,我也是受害者你们却为何都要怪我”
“萱儿,没有人怪你。”
青年的眉又逐渐拢起,清隽的脸上浮现出不赞同。
一旁的鹊儿与家丁见王婉萱如此模样,都喏喏不敢开口。
“没有人怪我”她哼笑一声,伸手指着那芙蓉院的方向,喊道,“没有怪我阿娘却要为了她赶我走她只晓得王婉蓉受了十几年的苦要补偿她,那她又何时为我着想过”
“她有没有想过,我锦衣玉食十几年,受不受得住这样的落差”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逐渐轻缓下来,直到堙没。
青年仍是沉默,但是看昔日宠爱的妹妹,如今变得这幅样子,心里自然是微痛的。
沉吟半晌,他说道,“如今蓉儿妹妹是母亲的心头肉,你若是有什么事,找她事半功倍。”
王婉萱发泄过后,神智也回来了,听了他的话,也晓得其中的涵义,可要她去求王婉蓉
她看向鹊儿,后者祈求地看着她。
低头细细想了片刻,她抬起头,看着青年说,“好,我去找她,哥哥,你且帮我看着鹊儿,莫要让她被发卖了。”
“放心。”
青年淡淡瞥过那两个家丁,直到后者松开了对鹊儿的钳制,这才收回了视线。
王婉萱见此,提起裙子,匆匆地往芙蓉院跑。
路上遇到不少的丫鬟小厮,她也不去理会那些异样的目光,因为跑地急了,脚下一个踉跄,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刺痛。
尚书府阆苑琼楼,楼阁院落巧夺天工,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旁边的景致更是水石清华,幽幽的花草气息,经久不散。
王婉萱一直以为,自己的玉萱院在这样的尚书府里,也是顶好的,雕栏玉砌,美轮美奂。
直到她看到芙蓉院。
心里蓦地一疼。
“萱小姐”院子里正有两个丫头在打理开得妖娆盛美的芙蓉花,见到她,诧异地连水中的剪子都掉了。
“你们小姐呢”
王婉萱脚步不停,直往里面走去。
“小姐在屋内,不知萱小姐”
“我找她有事,你让她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