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也离开桃源后, 驾车驶向书香苑。
到了唐卡住处后,他抬头看见窗户紧闭,就没上楼。
而是坐在车里等待,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 一辆白色卡罗拉缓缓驶了过来。
它的速度很慢,就像是蜗牛在爬。
透过挡风玻璃, 肖也看清了唐卡那张略显严肃的脸。
她眉头微皱, 神情略显凝重,仿佛正在纠结什么。
真难得, 这姑娘居然买车了。
肖也可没忘记,前几年她考驾照费了多少功夫。
唐卡没留意到他, 停好车之后抬头往上看。
见她犹豫不决,肖也便率先走出去。
“看什么呢”他问。
“一只花喜鹊”她向来脑筋转得飞快, 说瞎话眼也不眨。
此时天空萧瑟,一片空荡荡的灰色, 哪有什么飞鸟痕迹
肖也笑笑,并没有揭穿她。
被逮了个正着后,唐卡硬着头皮下车。
他精心收拾过了, 蓝色毛衣配黑外套,再度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肖先生。
这让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的唐卡, 禁不住开始纠结。
不过想到两人经历的种种过往, 她到底还是狠下了心。
“吃东西没”她问。
“没有。”肖也说。
他这会儿体内兽意汹涌,热血沸腾,哪有闲情吃饭
不过唐卡明显在磨蹭, 不想上楼跟他单独相处。
肖也只好耐着性子随她,两人走路来到附近的一家拉面馆。
不多时,热腾腾的拉面和两个小菜就端了上来。
见她低头不语,肖也便开始尝试着活跃气氛。
“我上午看了一些关于安广厦的消息,业绩好像很不错。”他说。
“这要托文轩的福,那会儿要不是他帮我引荐陈长胜老先生,公司这会儿早没了。”唐卡淡淡道。
这句话一出来,就像是把剑刺进了肖也的心窝子。
他们两个,起初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分手的。
她话语中虽说没有愤怒,但神情显然并不愉悦。
尤其是当她提到文轩两个字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停顿了下,声音也变得格外柔和。
“你还在怪我”肖也伸手抚摸她的脸。
“没有,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唐卡说。
这话一出,肖也更加心塞了。
她皮肤光滑细腻,目光澄清如初。
身上不再是廉价的运动服,而是笔挺的职业装。
价格未必很贵,但却处处妥帖,挑不出任何错处。
看那张脸,似乎还是个孩子。
但是身上那份淡然与镇定,非久历世事所不能有。
她没有拒绝肖也的触碰,而是平静的望着他。
这种近乎冷漠的反应,让他恍惚想到三年前那通电话。
“肖也,你说我该怎么办”她茫然又无助。
那时候,他就是她的光,她最后的希望。
后来被拒绝,她依然侥幸度劫,却不再是那个试探着相信别人的姑娘。
肖也想跟她说声对不起,却又觉得太多余。
他经历过这大半年的山中生活后,领悟了许多新东西。
不是所有人都有好运气,生来就含着金汤匙衣食无忧。
也不是所有人都被时光温柔以待,可以期待转机出现。
贫穷就意味着落后、愚昧、没有机遇人脉、就像是生活在黑洞里,看不到一丝光。
命运生来不公,穷人的选择更是少到可怜。
开始,或许都还能背负着梦想,懵懵懂懂摸索着前行。
可生活中有意外,在坚持了几个月、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都徒劳无果后,9999的人都会选择动摇放弃。
她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受过多少辛酸苦楚不用多谈。
在这一刻,肖也特别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那时候,自己必定伸出双手,穿过时光的洪流,给那个缩在沙发上给自己打电话的姑娘一个拥抱。
然后坚定地告诉她不用怕,她多年的辛苦努力不会毁于一旦,她更不会被打回原形
如果真的可以,他希望自己做支撑的后盾,而不是冷酷又自私地躲避到偏远的非洲,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一个所谓漂亮极的根雕工艺品
这家面馆味道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便宜,六块钱一大碗,足以让普通人果腹。
生意很好,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不是所有人都追求美味佳肴,很多人都还停留在吃饱就好的阶段。
唐卡,目前显然已经不再此列。
然而她还保留着节俭的习惯,不管如何,坚决不留剩饭。
她是农村孩子,知道一颗粮食从播种,到端上餐桌有多么不易。
没饿过肚子,不会懂得一顿饱饭是多么奢侈。
她手持筷子,小心翼翼将最后一根面捞起放进嘴里。
吃饱饭后,这姑娘眉眼都仿佛跟着温柔了。
这顿饭,肖也吃得如同嚼蜡,不过他跟唐卡一样,也坚持把碗中的东西给吃光。
两人都有些撑,吃完饭后沿着路边慢慢散步。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远处华灯初上。
天空又零零星地飘起了雪花,这年的燕京跟往常不同,雨雪格外多。
这会儿都快三月了,老天爷还动不动就给大地点颜色。
见唐卡穿得略显单薄,肖也便把外套脱下来给她。
“不用”唐卡拒绝。
肖也没说话,直接给她披上。
他外套轻薄又暖和,只是大得出奇,套在她单薄的身体上,感觉就像披了半床棉被。
“我们回家吧”唐卡说。
“吃得太多,走一会儿吧”肖也说。
“你穿的太薄了。”唐卡说。
一件薄毛衫,外套个小马甲,看着都冷。
肖也笑笑,没回答,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他手指粗糙了许多,摸上去有些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