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寻一路回春城,冲进高燕的房间,把躺在床上濒临死亡的高燕拉起来,打开手中的瓶盖就往她嘴里灌。
高燕喝了半瓶,似乎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她拦住楚千寻的手,咳了几声。
“什什么东西,这个味。”
“喝光,别浪费。”楚千寻说。
高燕低下头,终于看清了装在罐子中的液体是什么。她紧紧锁住眉头,沉默半晌,最终一昂头全喝了。
她把瓶子一放,抹了把嘴,默默躺了回去。
楚千寻坐在她床边,有些呆滞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高燕灰败的脸上眼见着慢慢就有了血色,她甚至有力气撑起身体,稍微坐起来一些,
“原来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楚千寻一下没反应过来。
“知道那一直被吹捧成神赐之物的圣血,其实就是不过是人类的血液罢了。”高燕看着楚千寻,“这事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得知,一直都不敢说出来。”
高燕只要自己需要的时候,还是一个很会钻营的女人,相比起楚千寻,她认识不少基地的“上层人物”,肚子里藏着不少的小道消息,这也是她经常被大楼里的一些女人排斥的原因。
高燕的视线落在那个空瓶子上,那瓶口染着一抹红,“想想也是可笑,那些天天打着除魔卫道口号的大佬,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而那位人人除之而后快的人魔,反而是神药真正的者。”
楚千寻顺着高燕的话想了想,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曾经在这个基地的大街小巷,都可以随手买到救命神药圣血。人们一边赞美着生产出神药的神爱集团,一边毫不知情地唾弃那位血肉救助了他们的叶裴天。
楚千寻喃喃道“难怪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去围剿叶裴天。难怪叶裴天会变得这么疯狂。”
高燕自嘲地笑了笑“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轮到自己生死关头的时候,谁又会不想得到这样一支救命的圣血。”
“谢谢你,千寻。”高燕的手从被褥中伸了出来,握住了楚千寻的手,“以前,我总觉得你这个人很冷淡。是我错了,我真没想到你能这样的帮我。”
高燕一向泼辣而强势,楚千寻从来不知道她有一双这样柔软的手。
有时候她们把外壳穿得太厚,习惯了戒备所有人,对所有人保持距离,彼此都不愿意多走一步,即便是相处了再久,可能都没有机会真正相互了解。
“所以说,这个你到底是从哪来的”高燕提起那个空了的瓶子,“哪里搞来这么新鲜,没有经过处理的”
“我找了很久,没有买到成品。就直接去找了叶裴天。他恰好受伤了。”
瓶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滚了一滚,拖出了一丝红色的痕迹。
“你这胆也太肥了。”高燕捂住了嘴。
楚千寻也不知道自己胆子怎么那么大,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那位杀人如麻的人魔并不是一个那么恐怖的人。
天色已经微微亮了,楚千寻回到自己的屋子,昨夜来不及吃的豆糊糊隔了一晚上的时间,已经结成了块。楚千寻往里面加一点开水,搅了搅,不管好吃难吃,一口气稀里哗啦倒进肚子里。
桌上摆了块裂了一角的玻璃镜子。镜子里的女人头发凌乱,一脸憔悴,二十五岁不到双眼,仿佛已经历经沧桑显得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朝气活力。这是一个早已被生活压弯了脊背,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管,缩着脑袋能活一日算一日的女人。
楚千寻默默看了镜子半晌,在床上躺下。
奔波了一日一夜,明明十分疲惫,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盯着头顶破旧的蚊帐看了半晌,在床上滚了两圈,坐起身来。又躺了回去,躺回去再度坐起来。
如此反复了数次,楚千寻一骨碌爬起身,从种满各种蔬菜的窗台上伸出脑袋,冲着楼下喊了声,
“疯婆子,买东西。”
楼下的窗户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个满脸雀斑的女人叼着牙刷伸出脑袋,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要啥。”
“来一袋麦片,鸡蛋有吗要两个。”
“去哪里发财了,吃这么好疯婆子呸掉口中的牙膏沫子,“你等着。”
“诶。”楚千寻叫住了她,加了一句,“冰糖有吗来一点。”
鸡蛋和冰糖在这个时代是精贵物品,价格可不便宜。
楚千寻从窗户上吊下去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五颗绿莹莹的一阶魔种,随后换上来了一小袋食物。在她的记忆中,这是那个人喜欢的食物。
片刻之后,她把一碗煮熟的麦片粥摆在了高燕床头,粥里敲了鸡蛋,黄澄澄的,还带着一丝丝甜味。高燕看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楚千寻把剩下的粥装在保温壶里,收拾了个背包,出城去了。
城外的那栋小楼看上去和楚千寻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楚千寻掀起层层叠叠的藤蔓钻了进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屋内的视线依旧昏暗。屋里蒙着厚厚的尘土,隐约可以看见角落里遗留着几件残破的家具。
地板的正中间,静静摆着一瓶打开盖子的水和一份摊开了的干粮,显然没有被任何人动过。
食物边上是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液,楚千寻顺着血液拖动的痕迹找过去,在墙角一个狭窄角落里,发现蜷缩身体靠在那里叶裴天。
他脸色苍白,脑袋抵在墙壁上,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之中,身下的血液顺着墙壁一路蜿蜒流出。
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堆着小小的一簇黄沙,黄沙的中心捧着一盏还在微微发亮的小夜灯。
尽管断了手,伤得这么重,他还是动用异能把这一点光明拖到了自己身边。
楚千寻小心地碰了碰叶裴天,靠着墙壁的身躯就倒了下来,倒进了她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