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秾秾非常不喜欢医院的气味, 踏进这地方的第一刻,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她真的无语。
本来以为是盟友的霍观起“叛变”得始料未及, 路华凝才说完,霍观起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她, 直接就把她弄上车。
路华凝目的达到,于是也乘着她来时的座驾跟在后头,就这么一路开到霍氏旗下的私人医院。
霍观起和医生沟通完回来, 就见路秾秾坐在凳上板着张脸,就差将“不高兴”写在脸上。
他满脸无奈“身体健康不是玩笑。”
路秾秾说“我知道。又没说不检查。”
“那你板着脸。”
“我是不高兴你居然跟她一个阵营”路秾秾抬起头,眼里满是谴责,“明知道我跟她什么关系,干嘛听她的。让她走人, 过后我们自己再安排不行吗”
霍观起难得说她“还说知道不是玩笑身体是自己的,早检查不好吗,非要跟她较这个劲。”
路秾秾偏开头, 嘴上不服“就要较劲。”
眼里有无奈, 更多的是柔和, 霍观起虽然觉得她这时候犯倔太糊涂,但听她话里,将他归类为“我们”,是和路华凝不一样的自己人,隐约又有点熨帖。
“医生安排好, 马上检查, 你好好配合。”不提其它, 霍观起拣重点说。
路秾秾叹气答“知道了。”
走廊角落那一边,路华凝正打电话,大概是在联系路家人。
路秾秾坐了一会儿,霍观起在她身边陪着,检查快开始时,戴芝苓匆匆赶到。
原来是给戴芝苓打电话。
路华凝和她不常见面,姑嫂俩倒是挺合得来。就冲戴芝苓帮路华凝带大路秾秾这一点,情分非同寻常。
路秾秾一个头两个大。戴芝苓平时就把她当小孩看,总觉得她是瓷娃娃易碎,这下更好,执起她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没怎么着,眼里快沁泪。
她这个接受检查的反倒要安慰“舅妈,我没事。”
“当然没事一定会没事”戴芝苓双手合十,“老天保佑,我们秾秾检查千万要平平安安。”
“舅妈”
“姓隋的真不是好东西家里有遗传病不早说,坑了华凝,还连累你”戴芝苓话头一转,已经骂起来。
路秾秾让戴芝苓放宽心。路华凝在旁不说话,路秾秾视线经过她身上数次,还是什么都没跟她说。
不知道说什么。
待医生过来,霍观起提醒“该进去了。”
路秾秾提步。两位长辈跟着送到门口,眼里瞅着都是不放心。
检查前后做了几十分钟,路秾秾从里出来,只见霍观起一人。
“舅妈呢”她看了看四周,还有下半句,忍了住,咽回肚子里。
霍观起说“在走廊外,她们在说话。”
正说着,路华凝和戴芝苓过来。见她出来,忙问“怎么样”
“结果要一周才出。”路秾秾说,“先回去吧,舅妈。”
路华凝一直看着她,她故意忽视,当做没看到。不妨路华凝突然开口“我有话和秾秾说。”眼神示意霍观起,是要他暂时走开的意思。
路秾秾想刺她几句,不知怎的,没开口。
戴芝苓和霍观起让出空间。
两人沉默相对,路秾秾打破安静“你要和我说什么”
“你你感觉还好”路华凝看看她,眼神飘忽一瞬,垂下眸,狠狠骂,“隋少麟那个该死的,害了我不够,还要害你他”
“我没空听你骂他。”路秾秾冷淡地打断。
他们相爱再到反目,期间种种如何,她没兴趣知道。作为这段爱情的牺牲品,她想她有资格同时厌恨他们两个。
路华凝动了动唇,“我知道你怪我”
“我不怪你。我怪自己,做你们的女儿,是我命不好。”
“你”
路秾秾克制不住自己的刻薄,看着她受伤的表情,哪怕只是短短一瞬,也莫名觉得痛快。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激动,今天的事说一声就是了,打不通我的电话,打给君驰哥或者舅妈让他们转达,都一样。反正我病不病的影响不到你,这么多年你也没管过我。”
“我没管过你,可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路华凝忽然激动起来,“你这话我会盼着你不好吗我难道不希望你好”
路秾秾凝视她,道“抱歉,你说的这些,我真的感受不到。”
路华凝一脸受伤。
路秾秾不愿意再多加纠缠,冷脸甩开她。
背后没人跟上来,路华凝在原地如何,路秾秾不清楚。走到走廊外,被戴芝苓拦住。
“你和你妈说什么了又吵架了是不是”
看脸色就看得出来。
路秾秾不答“没什么。”
“你不要老是和她吵嘛,她心里其实也是关心你的。”
“我没感觉她哪里关心我。”
戴芝苓作势拧她,皱眉“你这孩子”叹了口气,道,“刚才你在里面做检查,她都哭了。”
路秾秾一愣,意外“哭她哭什么”
“自责呗。”戴芝苓说,“她确实做得不好,这么多年没怎么尽到母亲的责任。但她哎,她哪里不知道,她知道的,自己没有给你一个正常的家庭,你以为她心里过意的去吗闹出这种事,她真是难过死了,生怕连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没能给你。”
喉咙莫名发堵,路秾秾一时说不出话。
路华凝会做母亲吗不会。她生性如此,永远爱自己胜过爱别人,一段感情结束了,立刻寻找下一段,仿佛不爱会死。
爱情和男人是她的营养剂,她就像一朵矜贵的花,需要这份土壤保鲜,否则就会凋零。
路秾秾是恨过她的,现在仍然做不到无动于衷。然而恨,无济于事,路华凝就是不懂得爱人,不懂得该如何做一个母亲。
“我知道了。”许久,路秾秾低声说。
这个自私的人,如今因为她的健康自责流泪。那颗她以为装的只有路华凝自己的心,竟然也有一小块角落分给了她。
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