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的路秾秾处在叛逆阶段,不愿和舅舅一家一起生活,借口离学校近,坚持要在春城世纪的房子里独居。
舅妈戴芝苓没办法,只好请了两个人照顾她,都是年纪四十上下的阿姨,负责给她做饭、搞卫生、料理起居琐事。
一住就是几年。
高二前的暑假,她独居的别墅后面,搬来一户姓霍的人家。
路秾秾第一次听见霍家的事,是家里帮佣的两个阿姨闲谈,说这家姓霍的条件明明很好,却对读高中的儿子不怎么样。家里大人和十六岁的男孩前后脚出门,车经过小区门口,碰见了像没看见,径直开过他身边,也不说停下载他一程。
有时大人外出不在,按钟做事的帮佣下班,那男孩就被关在家门口,等到半夜人回来了才进得去。
初时路秾秾没往心里去,阿姨们感叹那家做的不该,直说孩子可怜,她只当闲话听的。
世上这么多人,哪个容易
第一次真正见到霍观起,是在一个太阳灼热刺眼的下午。哎呀偷偷从大门跑出去,路秾秾穿着凉拖,出门去找。
绕了两圈,在小区里离家不远的亭子旁找见。
彼时霍观起坐在亭外墙边荫蔽下的石凳上,穿一身蓝白色休闲装,那双眼睛幽深漆黑,瞳孔里藏着化不开的浓郁,冷冷粹粹,空气中晃荡的热气到他面前仿佛也会自行绕开。
他清瘦的脚踝露在外,白色的鞋洗得一尘不染,如同第一眼给人的印象。
哎呀守在他身边,左右绕来绕去,尾巴高竖,冲他摇晃不停。
被热情的金毛打扰,他微低下头,抚摸它的脑袋,有那么一瞬冷意变淡,甚至让人觉得有几分柔软。
他随手放在一旁的书本被风一吹,书页哗啦啦乱了。
路秾秾看了两眼,很快回神。她一直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率性而为,随心所欲,更别提叛逆的年纪,被人形容骄横任性也毫不在意。
当下,她沉声喊“哎呀”
趴在对方脚边摇尾巴的哎呀朝她看来,霍观起也看过来。
少年面容沉静,他有很长很长卷翘的睫毛,和骨节分明匀称的手指。看向她的眼神,无波无澜。
路秾秾微抬下巴,皱眉把不动的哎呀喊回来“快过来,乱跑什么”
哎呀站起身,迈开步伐,一摇一摆回到她身边。
她蹲下,摸它的脑袋,不太高兴地说“别看见人就凑上去好不好,你怎么这么随便,谁都给摸下回再这样扣你口粮”
话里意有所指,她略带不满,瞥了霍观起一眼。
霍观起仿佛没听到她不客气的话,不作回应,平静地拿起书继续看。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一个暑假,路秾秾像这般在小区里碰见他好几次。几乎都是在那个亭子旁靠墙的石凳上。有时是下午,有时是傍晚。
哎呀对他有种着了魔般的热情,每回她牵着哎呀出去散步遛弯,只要遇见他,哎呀就想往上冲。如果不是绳子牵着,分分钟就要扑到他面前。
她不得不费劲拉住。而哎呀被绳子限制了行动,便一个劲地冲他摇尾巴。
霍观起没有和她说过话,除去第一次,也没有再摸过哎呀。偶尔遇见,看两眼,只看狗不看她,权当她不存在。
每回哎呀想去他面前,回了家,路秾秾就减它当天的零食,一本正经地蹲下指着它警告“你往他那扑,就没零食吃,记住”
哎呀懵懵懂懂,看着零食流口水,可下一回遇见,照样兴冲冲朝他直奔。
再有接触是路秾秾接到路华凝电话的那天。不到五分钟的通话,坏了她所有心情。她烦闷待不住,出门玩了一天。
回家已是晚上,快十点半,经过亭子时,发现霍观起又坐在他的老位子上。
捧着盒桂花糕吃到一半的路秾秾被吓了一跳,脚步停下,朝路灯下的人看了又看。
安静间,脑子里突然想起阿姨们说的话。说他家里大人不在,帮佣的阿姨下班也不在的时候,他回得晚就会被关在外面。
路秾秾觉得奇怪,主动开口“喂,你干嘛不回家没带钥匙啊”
坐在凳上的霍观起缓缓抬眼,没回答。
路秾秾走近一步,皱眉道“跟你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