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拉黑了。
梁霜僵立在原地,回忆像幻灯片一样飞快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希望什么都不明白。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忍不住蹲下去,用力抱紧了自己。
不会的,妈妈说过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会永远爱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妈妈不会骗她的,不可能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肚子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心情,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阵阵暖流涌出,裤子上顿时多了种濡湿感。
梁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全然不管其他事情。
“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巡逻的保安来到梁霜身边,关切地询问着,见梁霜没反应,他犹豫片刻,伸手试图扶起梁霜。
梁霜形同傀儡,顺着保安的力道站起身来,臀部的冰凉感让她麻木的神情忽然一变,她立马蹲下身体,将头紧紧埋入双臂之间,羞愤欲死,“我没事,你别管我,快走吧”
“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你走吧”梁霜都快哭出来了。
听着保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梁霜悄悄抬头扫视周围一遍,随即站起身来,一路拿包包挡着屁股,贴着墙根躲着人,飞快跑回到家门口,然后敲开了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你姐姐在家吗”梁霜垂着头小声问道。
她记得邻居父母常年在外,家里只住了他和他姐姐两个人。她和姐姐聊过几次天,算是熟人,她想跟他姐姐借点东西。
“她去参加夏令营了,你找她要她电话吗”
梁霜沉默片刻,才说“能借用你家阳台吗我忘记带钥匙了。”
他们住在三层,两家阳台距离不远而且没有安装防护网,跳是能跳过去的。
“哦,可以啊,你进来吧。”少年没有多少防备心,让开了路。
梁霜怕被少年看见裤子上的痕迹,正面对少年,侧着身体,像螃蟹一样挪到阳台,站在栏杆后,梁霜双腿发软,她不怕高,也很会爬墙,都是在文渊堂训练出来的,可今晚情况特殊,她迈不开腿。
“咳,我来吧。”少年耳朵泛红,偏着头不敢看梁霜
,身手利落地翻出阳台,纵身一跃,砰的一声落在孙家阳台外的空调机箱上,然后翻过栏杆爬进孙家阳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进屋帮梁霜打开门。
“谢谢你。”
“小意思,�以你”少年不怎么会安慰人,抓耳挠腮支吾好一会才挤出一句“没什么过不去的,你别放在心上,�以别哭了。”
少年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并不吝啬善意。
那么,她的家人呢
梁霜躲在浴室里,温热的水流自头顶冲下,就像几天前她泡过的温泉水一样,温度是相似的,可感受却完全不同了。
水温好冷,冷得她忍不住蜷缩起了身体,一种无法言说的悲痛随水冲来,冲入了骨子里,她捂住了脸,像是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狗般,无助地呜咽着。
直到深夜,孙家三人才醉醺醺地回来。
坐在沙发上等得快睡着的梁霜猛地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她在等一个解释。
但她等来的只有一句不走心的问候“霜霜,你坐在客厅干嘛很晚了,早点睡。”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他们该洗澡洗澡,该睡觉睡觉,没有人关心她吃没吃饭饿不饿今天晚上是怎么过的也没有人解释为什么不等她、拉黑她。
梁霜一夜滴水未进,肚子饿得直打鼓。
梁妈妈在阳台收衣服,夜很静,梁霜确定她听到了,因为肚子叫时她回头看她了。
梁妈妈看了梁霜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收好衣服,径直走进浴室,片刻后,水声传出。
洗好澡出来,梁妈妈顺手关上客厅的灯,像是没发现客厅还坐着一个人般。
黑暗中,梁霜抱着膝盖,盯着妈妈房间门缝中透出来的暖光,水雾笼罩了她的眼,那缕暖光远远近近地浮动着,渐渐幻化成一道模糊的身影,她听到她的声音,像在预言,又像在诅咒。
她还说,选了,就别后悔。
她以为自己选对了,永远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