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郁恪问道。
宋双成越过众人, 走过来“幸会幸会,二位公子,我来见见世面。”
楚棠道“一起坐。”
眼见着二人约会突然多了个人,郁恪有些不满, 借着抱怨, 坐得离楚棠更近了点儿“哥哥方才骂我。”
伺候的人连忙添茶。怕隔墙有耳,宋双成没有行礼, 笑着接话道“郁公子可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楚公子必定是出于爱惜之心才出言说一说的。”
对于这个小时候曾闯入敌军拼死救他的宋将军,郁恪还是很敬重的。他道“那想必令尊也极为宠爱宋大哥, 听说你来这些地方, 一定拿家法伺候了。”
“公子饶了我吧,”宋双成作揖讨饶道, “家法我就敬谢不敏了。”
不出意料, 郁恪拍下了那盒容光霜, 万宝楼的人送了过来, 恭顺道“这位贵人,这是您竞得的物品。”
她弯腰屈膝, 托盘举至额头,低眉顺眼, 不敢多看。
郁恪挥挥手让随从去付银子, 从托盘上拿过那盒东西,扔给宋双成, 宋双成一把接住, 眼神发亮“这是给我的”
“宋大哥赤诚之心不减, 我自然时刻挂怀。”郁恪说着客气话,又瞥了一眼楚棠,说,“其实不是我,是哥哥时刻挂怀你,看见宝物就想到你,你们之间,情谊深厚,我自愧不如。”
话里话外,明示暗示着楚棠没有挂怀他,和他的情谊不深厚。
楚棠道“怎这么话多。”
郁恪撇撇嘴。
宋双成哈哈大笑“令弟在向哥哥讨要礼物,怎么算话多呢”
“就是,”郁恪握住他的手,小声抱怨,唇边的笑却满足得不得了,像偷了小鱼干的大猫,“我的哥哥从来不解风情。”
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见他们没有意见,侍女拿着牌子和银子,退了下去。
这个隔间里的三位客人,个个容貌出挑,气质非凡,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犹如光亮的宝珠,一看就都不简单。
这么想着,为首的侍女情不自禁抬了下眼,目光看向那个安安静静的红衣男子。虽然能看出三人中地位最高的是那个黑衣男人在万宝楼生存多年,她深知藏得深的才是最厉害的,但这个红衣服的明显也不容小觑。
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和蔚瀛的女子一般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极为漂亮的双眼,明明衣服是热烈如火的颜色,眉眼的冰冷却呼之欲出,仿佛融不掉的白色冰雪。
下一刻,一道有如实质的锐利视线就扫到她身上。
侍女背脊一凉,立刻低下头,抖如鹌鹑。
万幸那个年轻的黑衣公子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只是不经意扫过来的,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让她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台上拍卖的奇珍异宝如流水,一一被富贵人家收入囊中,很快,拍卖大会到了最后压轴的场面。
楚棠喝了口茶,目光和许忆的接触,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许忆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楼里的观众里发出低低的兴奋声,像是野兽看到猎物。台上运上了几个金笼子,里面的人被铁链子拴着脖子,脸色惶恐不知所措。
楚棠眉间微微一皱,青年就倾身过来,勾住了他的肩膀,掰过他的脸,不让他看那些肮脏东西,年轻的眉目显出一股坚定,道“哥哥等着。”
拿到台面上的所谓奴隶交易就这样了,地下的会是怎么样可想而知。
这种惨无人道的交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楚棠和郁恪之前远在京都,腾不出手来解决,这次来蔚瀛,端掉这个窝点势在必行。
“嗯,”青年的镇定莫名安抚了楚棠内心的不适,他点点头,道,“我信。”
拍卖会进行到尾声,却恰恰正是狂欢的热潮,靡靡之音和异域热舞助兴,竞价声此起彼伏。
楚棠平复下心情,看向台上,视线一一掠过上面的人,没有找到沈芸竹。
他低声道“沈姑娘不在这里。”
“会找到的。”郁恪轻柔地拍拍他的手,胸有成竹道。
看来郁恪是派人去后方探过了。
楚棠稍稍放下心。
观众都在看台上那些奴隶,眼睛发光,没人注意到,二楼一间包厢打开了门。
笼子里的人如同货物一样被人送下去,送到买主身边。拍卖师司空见惯了,丝毫没有恻隐,脸上发红,反而和观众一样隐隐有股兴奋“这些都是没落的贵族后裔,买回去,任你想做什么,都没有人追究好了,最后一批奴隶已经卖出去了,我们”
“慢着。”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
众人抬头看去。
那人双手撑在栏杆上,一袭红衣,一张脸是有些病态的俊美,正勾着一抹邪笑“这不是还有个人还没卖出去吗”
楚棠穿红色是新雪秾艳,玉骨素心让人醉。这人穿就是染了血一般,有如曼珠沙华,浑身都透着危险和嗜血的气息。
万宝楼的人看到他,纷纷跪下行礼“城主万福。”
“是城主”观众席上喧哗起来。
“城主怎么来了”
拍卖师擦着汗,仰着头问道“是小的失职。敢问城主,还有哪个奴隶没”
众人循着城主的目光望去,看见隔间里坐着的三个人。
郁悄直直地看着楚棠。
楚棠抬眼。
目光交接间,郁悄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甚至说得上是天真的笑容“好久不见,国师大人。”
“嗖”的一声凌空穿过一枚针,极快又无形,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那枚针已经射落了楚棠的红面纱,连带一缕碎落的黑发。
万宝声色犬马,不知打哪儿传来几声艳词,勾得人心绪丝丝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