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皇上有意而为, 御赐的宅子非常有意思,是庄王的府邸, 不,应该说是原庄王府。
老庄王去年冬天过世,这一脉算是没人了, 皇上索性收回王爵,这座宅院便空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皇上竟会赏赐一座王府给李诫
赵瑀接到旨意的时候, 整个人都懵了。
李诫两次破格提拔, 她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却不想一座王府砸到脑袋上。
一时的心乱过后,是不可抑制的惊喜,而惊喜之余,她拿不准是住,还是不住。
要不要推辞掉, 毕竟这可是亲王规制的宅院
四天后, 李诫的谢恩折子从河南呈上来, 同时还给赵瑀捎来一封私信。
信中明明白白告诉她住放心大胆地住老子拿命换来的恩赐, 凭什么不要
是以赵瑀放心大胆地准备入住。
一品总督和超品亲王的规制不同,府里所有不符定制的建筑装饰须得全部改掉,或者拆除。这是个大工程, 按一般的进度,没个把月是不成的。
但有曹无离在啊
他在工部当差,和下面当差的人混了个脸熟, 有他的面子在,且他又日日下衙之后就过来帮忙,大半个月不到,硬是提前完工了。
赵瑀叫母亲妹妹也跟着搬进来,王氏开始不愿意,怕给女儿添麻烦,“你婆母还在老家,她还没来,我怎么好先到你家住着”
兴致勃勃的赵玫一听这话,登时发急,耐着性子劝道“母亲,咱们不住正院,随便住一处偏院就好,决计不会让亲家伯母不高兴的。”
赵瑀笑道“玫儿这话不错,我婆母不是小心眼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微末小事。再说宅子那么大,听曹先生说足有巡抚衙门后宅四五个大,空荡荡的,我一个人住着害怕。”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王氏没好说出口,那就是赵老爷。说起来他二人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她怕自己住进去,赵老爷就有借口上门。
新宅子在京城最好的地段,周遭都是达官贵人,若赵家找上门来生事,那岂不是给女儿脸上抹黑
但看着满眼诚恳的大女儿,一脸期待的小女儿,她犹豫再三,终是点头答应了。
是以,六月下旬,赵瑀带着一众家小,住进了这座宅院。
王府景致自不消多说,就是比皇上的潜邸也差不到哪里去,且先庄王好享乐,后园子依山傍水,修得巧妙精美至极,大小屋舍近四十余处,楼、轩、阁、池、亭,花木遍地,怪石嶙峋,看得王氏赵玫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王氏因笑道“能在王府里住着,我这辈子算值了。”
赵玫马上反驳道“母亲又说错了,哪里还有什么庄王府这是李府,后日姐姐宴请京中贵妇人,您可千万别说错,当心人家笑话你。”
王氏嗔怪道“你这丫头,还教训起你母亲来了,没大没小在家里人人都让着你,往后你嫁了人,在婆家谁会让你”
赵玫冷哼一声,扭脸跑了。
王氏看着小女儿的背影,只是叹气。
赵瑀忙着宴请的事,没多关注这一场口角。
很快,到了宴会的日子,赵瑀并没有广散请帖,但来祝贺乔迁之喜的人却多得出奇,完全超乎她的预计。
这日天光晴好,李府门前冠盖如云,车水马龙,等着进府的马车、轿子排出去老远,有请帖的,或者有头有脸的诰命夫人先请进去了,没请帖的、和李夫人不熟的,只能在后面乖乖等着。
赵瑀一看这架势,马上将花厅的宴席改到后花园临水楼,上下两层摆满了,才算安置下这一堆人。
张妲早就来了,见状取笑道“你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众星捧月,满耳都是阿谀奉承之言,这滋味,有没有让你如入云端,轻飘飘乎妙不可言”
赵瑀斜睨她一眼,毫不客气说道“观你面色红润,目含春水,近日是否满耳甜言蜜语,迷得你不分东西”
张妲脸先是一红,继而苦笑了下,想了想才说“我是给王爷去了信,向他道谢,还提醒他温家的动向可你想多了,我们并没什么。我心情好,是因为给殷芸洁一个教训”
“哦说出来听听。”
“她买通二门上一个婆子,给殷家暗地里递消息,让我给拿住了,我就把她的院子从里到外清了个干净。现在,她在我面前老实着呢”
赵瑀笑了一阵,说道“我先前就说,只要你拿出正室的架势来,她兴不起风浪她往外传的什么消息”
张妲凝神回想片刻,颇有几分费解道“就是一张莫名其妙的字条,上面只一句诗秦岭秋风我去时,殷芸洁说,娘家她常看的旧书夹着同样的字条,她只想让家里送这本旧书。我心里觉得不对,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瑀默念几遍,也摸不到头绪。
两人相对而坐,攒眉凝目苦思不得其解之时,莲心急急忙忙进来禀报,“太太,秦王妃到访。”
赵瑀暗自吃惊,她是给秦王妃送了请帖,但她宴席的日子和秦王妃礼佛的日子冲了,所以没指望人家能来。
却没想到,秦王妃还是来了。
赵瑀和张妲一道从碧纱橱后绕出来,略等须臾,秦王妃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款步而来。
秦王妃并未穿冠服,也没穿常服,她穿得很素净,玄色镶边墨蓝底银色花卉褙子,一条天青色百褶裙,头上只戴了一支银凤簪。
细看,她眼角还有些微红,似是刚刚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