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年不知道账簿上面写了什么,只当是贪污的金额过大,他才会这个样子。不过官场上的事情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一旁站着当作是陪他。
“俞贵呢。”秦江春再开口时,声音就带着一点沙哑,透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苏九年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声音又放缓了几分,“俞贵早上的时候出去找木梁了。”
扬州城中不少的房子被冲倒,重新建造的时候什么都缺,特别是屋顶上的木梁。不少人家就是没有木梁盖顶,房子建了差不多了,却迟迟不能入住。
“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但怕是要等到晚上。”苏九年猜想他找俞贵要说事情,连忙补充了的一句,“不然奴婢现在就去找人,把俞贵叫回来。”
“不必了。”秦江春撑着椅子的扶手往外面走,“等他回来的时候,让他往黔陵去一趟,将明尧叫过来。”
扬州城洪灾,同上游三城开闸泄洪不无关系。秦江春回到扬州城之后,便派秦明尧去了黔陵。
怎么在这个当口上,突然要将秦明尧叫回来苏九年瞟了一眼放在小几上的账簿,心里一惊,难不成秦明尧同扬州城的贪墨扯上关系了
她按下心头的疑惑,应了一声,等秦三爷离开之后,才细细想起前世的事情。
前世她只知道是大房这边派人去刺杀秦三爷,失败后又被人抓住了把柄,导致老夫人不管不顾地提出要分家的事情。她从前并未细想,觉得秦家大爷是想杀了秦三爷自己好夺过爵位,现在仔细想的话,哪里有这么简单。
秦家一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淮阳侯府还靠秦三爷撑着,这些年秦家大爷和秦明尧在仕途上走得顺当,未必不是沾了秦三爷的光的。且三爷同东宫交好,又得皇帝赏识,就这样将他杀害,上头的人能不怀疑,怀疑之后又怎么肯轻易将爵位给了大房
怕是那时候三爷已经掌握了大房参与贪墨的证据,大房才被逼着下了狠手。那这一世的话,三爷已经找到证据,大房的人会不会又想着要杀人灭口
苏九年的心陡然沉重起来,想要把这件事情同秦三爷说,又不知道要怎样开口。难不成要说她是重活一次的人,只怕别人会将她当成疯子一样抓起来。
她这个时候反倒是有些看不清老夫人和秦三爷的做法,一个曾经上过战场将淮阳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当家主母,一个是步入仕途已经逐渐露出锋芒的侯爷,以他们的手段不可能察觉不到秦家大房有异样的心思,怎么就被逼到这种程度。
难不成是他们已经有了打算
苏九年想的东西比较多,这几日一直没能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三日后,秦三爷难得有一日空闲,留在书房里查阅典籍。苏九年也没多少事情要做,就留在一旁练字,顺便让秦三爷指点一番。不过她心里藏着事情,字没有多大的长进,反而有几分心浮气躁。
秦江春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发生什么事情么,瞧着你不大对劲。”
苏九年将纸张的一角撕下来一小块,然后将它一点点地掐碎,故作轻松地开口,“三爷怎么突然将大少爷叫回来,黔陵不是正忙着么。”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这件事他并没有避着她,以小姑娘的细心来说,不可能猜不到发生什么事情。他用朱红的笔将他觉得不好的字都一一圈出来,说着“你今日的字不大好。”
“奴婢想是今日胳膊没什么力气”苏九年看见纸上有许多红色的圈圈,脸顿时就红了,有些羞愧想要将自己写的字拿回来,伸手去拽了两下没有拽动,她看向男人,疑惑着他怎么不放手,“爷”
“那明日可有力气”秦三爷顺着她的话,笑着问。
“有。”苏九年忙点头,有几分难为情。
秦江春也不为难她,就听出一句,“这件事情有些复杂,牵扯的人物众多,我自有一番考量,你不必担心,且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苏九年低着头将纸张折叠起来,阳光透过窗户跳跃在她一侧的脸上,她垂着眼帘,看不清楚神情,只抿唇说了一句“奴婢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很多奴婢不该问,只是心里头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人因为这份账簿,对您不利。”
“我知道。”秦江春应了一声,面上仍旧是淡定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苏九年知道秦三爷手里的这份证据触动太多人的利益,此番回京定是凶险万分。可她也知道,依照他的性子就算拼了命也会将这份证据带回去,为这一方百姓的“人灾”要一个结果。
她没有太多的家国情怀,十几年都在方方正正的院子里打转,遇上唯一能真心对她好的秦三爷,她只盼着他平安。
声音放得很轻,她咬唇说“三爷要让自己平安才是。”
秦江春愣了愣,刚想要回答,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三叔”
苏九年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便见到站在门口的秦明尧。
秦明尧穿着一身玄色长袍,因为一路赶着过来,身上的衣袍被吹得乱糟糟的,脸上也粘着不少灰尘,更显得一身匪气,光是站着在哪里便让人觉得害怕。
苏九年坏心地想着,倘若他知道她同三爷有过欢好,该是怎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