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凤灼华端着一盏子温热的茶水乖巧又温婉的坐在下头的椅子上头, 姑娘家双眸明媚,那双带着尊敬崇拜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瞧着龙座上那身形微微发胖的帝王。
这一刻,凤灼华心里头难得有些安慰。
至少如今寿安宫里头那位赵家太后被她逼着狠了心把孩子给落了, 如今瞧着这后半年定是掀不起来什么大风浪来, 恐怕也没有精力为难外头的人去。
而后宫里头太后没了声势, 某些个受她庇护的宾妃, 自然是除了争风吃醋外,也不见得能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而如今三皇子也让她使了法子接到了宫外头住着,更不会被宫里头的规矩束缚,也能多学点宫墙内学不到的东西,再加上后头有晏昭廷带着,凤灼华心里头到底是安心的。
现今她最为挂念的倒是自己父皇母后的身子。
凤灼华端着手里头那盏子微烫的茶水, 看着上头龙座上瞧着面色红润身子骨健康的中年男人, 时间岁月总不及她反应, 在她印象里头年轻温和的父皇,不知何时乌黑的发丝里头已经夹带着些许白发, 平日里连日的劳累眼底下更是漫着一层并不明显的青色。
凤灼华心头微酸, 唯一安慰的便是,这一世的一切至少的都向着好的方向去发展。
只要父皇母后身子骨安康, 等他阿弟成年后封了太子, 她就不用这般忧虑又艰难, 哪怕在宫外也要时刻忧虑宫中一切。
至少外头无论如何, 她父皇母后健在,阿弟健康又争气,她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后头不是都有人给她撑着么。
想着这些,凤灼华心里头渐渐妥帖。
她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头把自己藏在暗处的大太监福禄,凤灼华心里头深深一叹,她记得前头那被和安给活活打死的小太监福子,似乎是这大太监福禄刚认不久的干儿子,这干儿子认了还没几日这人就没了,也不知福禄如今心里头是个怎样的想法。
这般想着,凤灼华悄悄抬眼看向福禄。
如今的福禄与她印象中相比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五十岁不到的年纪,却是满头白发,干瘪枯瘦的身子,深陷的眼窝,怎么看着都是一张让人喜欢不上的脸。
凤灼华借着端茶盏子这动作的掩饰,她又悄悄的瞧了福禄一眼,依旧是印象中的模样,一点儿也不会让人有了好印象去。
偏偏的这大太监福禄却是从小伺候她父皇,与她父皇一同长大的,那感情自然不是一般人得以比的。
前世凤灼华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毕竟福禄作为她父皇平日里最为亲近的贴身伺候的宫人,她父皇当年的死于福禄究竟有何种关系呢。
可是当年她父皇死后,福禄却是一头撞死在这御书房里头,直接殉主了去,就单单是福禄这份忠心耿耿的态度,加上后头凤灼华她也在暗地里偷偷的查过,并没有查出来任何对福禄不利的证据,这事儿自然也就是不了了之了。
如今凤灼华再次瞧着福禄,哪怕前世福禄再忠心,她莫名的对福禄还是有一种排斥,也不知是不是福禄那张脸,老得沟壑纵横看着极丑,一点也没有上了年纪人的慈蔼,所以她才会不喜厌恶了去。
或者是福禄这人她从小看着就一股子阴郁的样子,就像这宫里头生活的没有魂魄的恶鬼一般,总之凤灼华压下心底下那股厌恶敛了神色。
自然的,凤灼华借着喝茶的动作在悄悄的打量着福禄,那站在暗影里头的福禄,也悄悄的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大殿里头坐着的浑身贵气的凤灼华。
福禄看着凤灼华那倾城绝色的容颜,他暗地里咽了咽口水,藏在袖子里头的那双手不住的搅着,拉耸的肩膀,瘦骨嶙峋的身子,低垂的脑袋,眼神却是阴冷得吓人,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绿光,就像是野地外头饿了许久的财狼。
当然福禄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如今就像个垂暮之年的老太监,瞧着似乎下一刻便能躺在那棺材里头,让人给拉出去埋了。
凤灼华在御书房里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便起身朝帝王行礼准备出宫。
帝王凤睿瞧着自己唯一的嫡女深深一叹,想着赐婚前一日,晏昭廷特意进宫求他赐婚时许诺下的那些诺言,凤睿想了想终究是忍下心里头的话,毕竟有些东西还是让晏昭廷亲自与凤灼华说才好,他这唯一的嫡女,自来就是个有主见的,有些东西背地里掏心掏肺,也许还比不过一次亲眼所见更来得直白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