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浩浩荡荡前后行驶着七八辆马车的豪华队伍, 最前面两辆马车铺华盖,挽长纱, 层层叠叠的峦嶂叫人看不清内里坐着的人,而后面几辆车则堆满大大小小的行李和箱笼,凉风刮过, 偶尔吹起表面覆盖的那层竹席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小杌子, 盆子, 精致锅碗等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具。
由此可以得知, 这一行人马定然是勋贵世家, 只有出身勋贵世家的贵族才会这般讲究精致, 凡出行定要携带吃喝拉撒等诸多贴身用具。
马车在宽阔却坎坷的官道一路奔波,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京城大门前,随后, 停下来, 给守城的士兵看过令牌, 顺顺利利进入京城大道。
外面逐渐响起热闹繁华的叫卖声和车马走动倾轧声,第二辆马车不知何时悄悄将车帘掀起一道缝隙。
京城的繁华顿时映入车内人眼帘。
“娘亲,京城好热闹, 周边的店铺真多真高大。”
这是一道清脆悦耳的女童声, 听起来只有五六岁那么大。
随之, 另一道含着笑意的温婉女声回答她, “菲姐儿喜欢吗”
“嗯嗯。”女童的声音满是坚定, 随即, 抬起头,好奇地看向女子,“娘亲,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女子唇角笑意不变,眼睛却不由飘向窗外,透过这小小的缝隙将整个京城盛景都收纳于眼内,回忆起小时候的时光,她神色浮起几缕缅怀和怅惘。
过了很久,清清淡淡的女声才响起来,“是啊,这是娘亲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女子先带女儿回了娘家,见过家人,随后,就跟玮乐公主一块进了宫。
玮乐公主已经成亲嫁人,她身份尊贵,地位高崇,当今太后是她亲生母亲,当今皇上是她同胞哥哥,自然不会嫁太远,夫家就在京城,且是个名门望族,夫婿不管人品还是能力都毋庸置疑。
女子刚回到家没多久,她就颠颠过来拜访了。
要说她为什么这般激动雀跃,无他,全是因为女子乃是信武侯嫡长女,她闺中密友,当成亲姐姐来看待的,当年若不是陈家作梗,甚至会成为当今皇后,她嫡亲皇嫂。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事情已经成定局,再者说,皇兄现在和皇后很是亲密恩爱,她也懒得再提那什子陈年旧事。
方静彤当年是京城明珠,和陈家嫡长女陈以凝并列为京城二珠,可见其盛名。
且与陈以凝不同,她不仅与京城诸闺秀相处不错,同玮乐公主和皇太后关系更是密切,玮乐公主喜欢她,皇太后也十分喜欢她,当年先皇有意将她纳为太子妃,皇太后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
因此,回来之后,见过祖母和父母等人,她头一个便是进宫给皇太后她老人家请安。
皇太后见到她亦十分高兴,毕竟是曾经在身边陪伴了很久的小姑娘,虽然没有缘分能一直陪伴下去,但看她过得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问完她之后,皇太后又低头逗乖巧地靠在她身边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眨巴眨巴透亮的大眼睛,乖巧回答“回太后娘娘,我叫高菲,娘亲都叫我菲姐儿。”
皇太后被逗得一乐,“你今年几岁了有没有读过什么书”
小姑娘照样回答“回太后娘娘,我今年六岁了,读过三字经。”
“不错不错。”皇太后脸上一片欣慰,抬起眼看向方静彤,目光流淌的满是温暖,“你把孩子教导得很好。”
小小年纪,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回答流畅清晰,多少比她大的男孩子都做不到这一点。
方静彤眉眼晕开,“都要感谢您,如果不是当年在您身边待过两年,聆听过您的教导,臣妇也没有今日的造诣。”
皇太后呵呵一笑,却也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你不用说好话哄哀家开心,若是哀家教导有度,玮乐怎么没学到你半分,现在都成亲了,整日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玩闹嘻乐。”
“母后”玮乐公主顿时不开心了,拉着皇太后的袖子嘤个不停。
方静彤淡淡一笑,宠溺地看了玮乐公主一眼,道“公主是好福气,身后有您和皇上的庇佑,嫁到夫家,亦受上下所有人疼爱怜惜,公主这样的才是顺遂安康,福寿无量。”
“哈哈哈。”皇太后当即开心地畅笑出声。
再怎么嫌弃自己女儿,却也从心里觉得女儿完美无瑕,加上这等尊贵背景,她女儿不享受富贵齐天,还有谁有资格享受
几人正在谈笑说乐间,一个翠青色小宫女突然快步走进来,笑着禀报道“太后娘娘,瞻月公主来了。”
方静彤就坐在太后对面,眼神温婉又紧紧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力求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动,这是她常年养成的习惯,然后,她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太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后瞳孔蓦然扩大,几乎同时,嘴角迅速上扬,紧接着,满满的笑意和欢喜迅速从她眼底溢出来。
欢愉的嗓音随之传荡在耳边,“快,快将公主请进来。”
方静彤微不可察一顿。
垂下眼眸,一瞬,几乎没缕清脑袋里闪过什么情绪,就见瞻月公主不用小宫女去请就已经哒哒跑了进来。
“皇祖母”
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乌黑的辫子,雪白的肌肤,一抿而笑的小嘴唇,加上弯弯的内里仿佛盛着星星的双眼,她哒哒哒,小短腿飞快地倒腾,身上是明亮而炽热的烈红色,裙衫随着奔跑上下飘动,远远看去,就像一面迎着灿阳轻扬舞动的春旗。
春旗上下内外盈满勃勃生机与娇里娇气,一个飞跃,滚到了皇太后怀里,“咯咯”的脆铃笑声随之响起。
“皇祖母,瞻月想你了,你有没有想瞻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