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你过来。”阿泠叫侯在一边的奴仆阿坤。
初三愕然抬起眼。
她不是嫌弃我作弄我,是担心我胳膊上的伤
阿泠被初三那双忽然出现了情绪的眼眸看的一惊,不比那日斗兽场的沉默平静,深邃的眼眸像是海面生潮,生动极了。
果然是双很好看的眼睛,阿泠默默地想。
“阿坤照顾人很妥帖,这几日你若是有需要,可以找他。”
她这是在向我解释
初三深吸了口气,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贱奴不需劳动他人。”
阿泠发现他的声音很清亮,虽然长得高大健壮,但音色没有青年的低沉沙哑,治伤摸骨时她发现这个奴隶年龄也就应该十六七左右,和她差不多大,说不准还比她小上一点。
初三说完就有些后悔,她的意思他照做就是,为什么提出自己的想法。她们这样的人高高在习惯了,不会喜欢自己提出的意见被人反驳。
阿泠摇了摇头“你的手不方便,先让阿坤照顾你几日。”
确定初三的确醒了,阿泠心里有些开心,她打算小奴隶吃了东西后给他换药,这个时候良姜进来了,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阿泠皱了下眉,急匆匆地离开了。
初三看着阿泠离开的背影,在阿坤的帮助下用完食物,这是他今生尝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失神只是片刻的事,初三很快收回神,再美味又如何,对于她来讲,也只是寻常不过的东西。
他千万千万不能被几口吃的收买了。
初三在死人堆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为奴隶,你可以对主人听话,但不能付出感情。因为他们只会当你是闲暇的消遣,不会放在心上的。
用完鱼羹,阿坤叫医者来给初三上药,初三没问为什么不是阿泠,她那样的贵人,对医想必是兴趣使然,不需要问什么理由。
而且能见到真正的医者,初三心里提了一口气。
医者还是那日从城中请来的医者,他见初三真的醒了,有些惊讶。那日他可是看到这个奴隶浑身重伤的模样,寻常人根本活不下来,更何况还有位给他用不知名伤药的女郎。
检查完初三的伤口后,医者察觉他的伤口愈合的比正常情况要快,他一时拿不准是阿泠取来的药膏有用还是这个奴隶身体素质强悍。
他顿了顿,继续给初三用复骨膏。
初三对自己身上的伤很清楚,他的尾指少了一截,虽没照镜子,但也知晓他脸上被抓伤了一块皮肤,极有可能会留疤,他不在乎留疤,只在乎的是他的腿。
和猛狮搏斗时,他的右腿骨折,这种情况该正位以木板束缚,那个少女这般做了,可他动一下,便疼痛难忍。初三担心她手法有误。
若是右腿真的废了,那他今生摆脱奴隶的身份的可能又小了些。
“你不必太担心,你的右腿已经正骨,修养一段时日,便能和常人无异。”医者道。
初三脸色一喜“真的”
“当真。”
初三松了口气,他想到阿泠正骨的手法利落干脆,庆幸他不是第一个被她试验的奴隶。
阿泠急匆匆离开让医者来给初三上药是因为魏芊芊出了事,她回府时马受了惊吓导致骨裂,阿泠赶到魏芊芊夫家时,医者已经处理好了,不是很严重,修养半个月就能回恢复如初,阿泠心稳了点,她陪着魏芊芊说话,直到天黑才回去。
覃阳的日子,许多时候和安县的生活差不了多少,只除了阿泠必须得参加一些宴会,首当其冲的,便是母亲祈如长公主举办的花宴。
兜铃特意给阿泠缝制了一件精美的深衣,粉红色的布料绣着蝴蝶和各种花纹,蝴蝶翅膀和花蕾用上了金丝线,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赴宴那日,阿泠换上这件精致的深衣,兜铃又给阿泠髻上插上一根鲜红的玛瑙簪子“女郎今日可真漂亮。”
阿泠扯了扯裙摆“是吗”
良姜也点点头,又慎重地道“女郎,今日霍家郎君或许也会参加长公主的宴会。”
阿泠慢吞吞地应了声哦。
“女郎,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婚事吗”兜铃有些着急。
阿泠就说“关心的,关心的,今日我就去问霍二郎是否愿意娶我。”
只是阿泠没想到的是,没等她问出霍二郎是否愿意娶她,她就清楚了霍二郎是不愿意娶她的。
绿草茵茵,柳条飘飘,潭水清清倒映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位少女阿泠见过,正是她的继妹李淑,李淑泪眼婆娑地望着相貌英俊的青年,凄凉地道“曜郎,阿泠她已经回覃阳,我们”
青年握住她的手“明日我就去将军府退婚,我向阿泠道歉。”
兜铃担心地望了阿泠一眼,看不出阿泠的情绪,兜铃狠狠地道“这样一对不知廉耻的人,婢子”
“兜铃,别打扰了他们。”
兜铃“女郎,你说什么”
霍曜听见这边的动静,偏过头,就发现槐木之后有一抹粉色的裙摆,他将身后的李淑挡住“谁在此地”
阿泠走了出去。
李淑呐呐地叫了声阿姊,霍曜一皱眉,望着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赵泠”
阿泠颔首,又好奇地问“霍曜”
霍曜的脸色有些难看“是。”
“阿姊,你听我解释,我”
“我知道你们想在一起。”阿泠偏头,真心实意地道,“我可以成你们。”
阿泠平日性子慢,今天速度快,她父亲已逝,唯一需要禀明的就是祈如长公主。宾客尽褪,阿泠便告诉祈如长公主,当年父亲给她定下和霍家二郎的婚事,今日她和霍二郎相看后,觉得对方不是自己的良人,决定退婚。
祈如长公主唔了一声“你长大后才见过一面,哪里就知晓匹配与否”
阿泠摇头“母亲有所不知,我看霍夫人对我也是不甚满意的态度,而且我身子骨弱,霍家又仅剩霍二郎一脉,怕是但当不了繁衍子嗣的期望。既然这门婚事从性情要求都不相合,女儿想早些退掉。”
“霍二郎也同意了”
阿泠点头。
大覃民风开放,和离改嫁司空见惯,退婚更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祈如长公主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那退吧。”
因阿泠从始至终没提她和霍曜的事情,李淑十分感恩地送阿泠出门,阿泠笑吟吟地说不必客气。
和阿泠的无所谓相反,兜铃简直要气炸了“女郎,你怎么能这么容易放过她们两人。就算您提出退婚,也得告诉长公主是你那继妹和霍二郎纠缠不清。”
阿泠拍了拍兜铃的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何苦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成人之美不好吗”
“女郎”
她说着,望着阿泠的眼睛,兜铃闷闷地低下头“退就退吧,我算是明白了,你也巴不得退婚。”
霍家人来的很快,两天后霍曜就带着婚书来了,阿泠收了婚书,和霍曜写下了退婚文书。
霍曜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点伤心失落或者愤怒情绪的阿泠,咳嗽了一声“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若是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霍曜一定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