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会场确认完最后细节后,柳惜鬼使神差地去了专门用来办婚宴的那一层。
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还在撤中午这一场的布景,下一个团队就已经在一旁对接。柳惜站在角落,看着整个大厅从绚烂到凋零再到新的绚烂,婚礼不过是一场短暂的角色扮演,未必人人都当是真实梦境。
今天晚上,这里本该举行的是裴之越的婚礼。
罗奕说裴之越是位优秀的画师,这话一点也不虚。尽管裴之越的知名度和商业价值都不如罗奕,但在柳惜这样的年轻女性看来,她的作品比罗奕的更能让她们产生共鸣。
有位伟大的艺术家曾说过,艺术的高点通常都被男性占据。柳惜一向不屑这句话,就像直到现在她都没完全认同罗奕所说的“审美一定有标准”这个论调。
裴之越也经常因为艺术观念上的碰撞跟罗奕起争执。罗奕在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绅士风度,他会直截了当地对他的女朋友说“你画面里的匠气太重了。”
而实际上,罗奕才是典型的学院派,所谓的科班出身。
罗奕不懂得在爱人面前收敛狂妄与锐气,裴之越在气恼至极时,会用“恃才放旷”来形容他。
裴之越的未婚夫则是一个性格温柔的男人,他是罗奕和裴之越授课平台的创始人之一,画圈的边缘人物。他先是罗奕的朋友,后来才成为裴之越的未婚夫。
柳惜出走半年,对他们感情上的变化一无所知。在葡萄牙某个小镇上失眠的夜晚,她还在幻想如果罗奕和裴之越结婚,他们婚礼的场面一定会非常浪漫,可以说是画圈的盛宴。
她毫不知情,在她离开的第二天罗奕就回归单身。
罗奕分手后,柳恬说对大哥有种失而复得的感情。柳惜想不通,为什么能做好哥哥的人会不懂得做一个好爱人
如果连裴之越都不可以,那世界上大概没有人可以。
散落在地板上的气球如同盛景衰败后的残花,柳恬从地上捡起一个蓝色的,捧在怀里往电梯口走。
“柳惜”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柳惜一回头,她遇到刚刚追忆的故事里的女主角。她怀疑这世间万物或许真有神使安排。
裴之越看上去并无病态,高跟鞋和精致妆容让她散发光彩。她理了理怀里捧着的一箱装饰品,问柳惜“来布置订货会”
“是。”柳惜笑一下,猜测她应该是来给朋友的婚礼帮忙。
“我的婚没结成。”裴之越姿态轻盈地指了指宴会厅,“今晚要结婚的是我闺蜜。”
柳惜早就知道这件事,眼下也不想装作不知情,她接过裴之越怀里的箱子帮她放到地上,对她说“之越,事情我大概听说了。看你状态还挺好,你要是不想聊,我也不会多问。”
裴之越轻轻拍了一下柳惜的手,“没事。”
柳惜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这种状况下,柳惜跟裴之越多聊几句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况且裴之越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就在柳惜转身时,裴之越把她叫住“惜惜,罗奕那条微博是他让你替他发的吗”
柳惜顿住脚步,坦诚道“是。”
柳惜走到电梯口,对目送她的裴之越道别,裴之越又笑着开口“我们俩还是朋友吧”
“当然。”柳惜没有犹疑。顿了顿,她折回去,从包里拿出一个上了丙烯颜料的木质笔搁,递给裴之越“你喜欢的配色,不要管外界的声音,继续好好创作呀。”
进了电梯,柳惜点开微信,思绪很快被一大堆工作消息带走。她赶回公司至少还得开两个会,她有些后悔刚刚跑去凑这无关紧要的热闹。
回去途中,柳恬给她发来微信,说她们姐妹三人晚饭要被抛弃,问她可不可以在家里点外卖,最好能点烧烤。
柳惜没精力理会这种小事情,直接对柳恬说她想吃什么都可以。
第二个会开到一半时,柳惜脑袋快要炸了。会议室的空调温度被男同事们调的太低,她裹着毯子蜷缩在转椅上,大部分时间都看着窗外的夕阳出神。
大家都很疲惫,没几个人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
罗奕和罗海生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女同事们来了精神,开始窃窃私语。柳惜转过去,罗奕难得穿了正装,看着格外精神。
他跟罗海生并排走着,父子俩正交流着什么,脸上神情都挺严肃。忽然,他一偏头,视线准确无误地对上柳惜。
两人对视了三秒后,柳惜打了个喷嚏,转回去继续去看黄昏。
这会儿柳恬又发来微信“他们三个竟然瞒着我们单独行动,你说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
柳惜心里猜测应该跟订货会有关,但懒得搭理柳恬,就没回。不一会儿,柳恬又发来一条“我忍不住问大哥了,他说是工作上的事情。”
一场黄昏再次落下帷幕,一天又要结束了。明天将是柳惜的重头戏,她的心终于在天黑下来的时候开始紧张。
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她的事业重要。
罗奕选的餐厅,是罗海生和柳艾珍结婚那天,一家人庆贺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这里重新翻修过,比之前更精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