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起窗帘,穿入卧室,再进到凌乱堆积的床褥之上。
或许是解除到凉风的原因,被被子盖住一半的,属于林槐的小腿抽搐了一下。
林槐在许久之后才醒来。他感觉嗓子很哑,身上到处都又疼又软,很不想动弹。疼是一定的,尤其是他被抓住按在床头一整晚的手腕,和其他某些譬如脖颈的特殊的地方。然而让他比较意外的是,他的腹部也有种隐隐仿佛疼又仿佛酸麻的感觉,仿佛还有什么东西顶着它似的。
而软则是另一种感觉了。他感觉自己仿佛一块棉花糖,又或者是一块化掉的奶酪或者蜜糖之类的东西,绵软地化在被子里,却又感觉甜腻腻的,连每根手指都和床单的褶皱纹丝合缝,一点也不想动弹。
脑子一点也不清晰。
直到有人进来,坐在他身边,托着腰把他扶起来。那个人拿着杯子,似乎是想给他喂些水来。可林槐在感觉到硬硬的杯沿触到唇边时,居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舔了一下它的外沿。
天知道他怎么用的是舔而不是喝。
喝过水后,他又睡了很久才缓过劲来。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晚上了。楚天舒躺在他的旁边,手臂被压在他的脑袋下。林槐睁了睁眼睛,神情里茫茫然然,混混沌沌的,仿佛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感觉怎么样了”楚天舒用手指卷他的发尾。
“不舒服,没力气。”林槐往他的身上缩了缩。
“那就再睡一会。”楚天舒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脑袋。
林槐哼了一声,声音像是睡着觉刚被吵醒的猫,还有些懵懵懂懂的软和甜,就连抱怨也是哑和黏的“还不都是你害的。”
楚天舒亲亲他额头,林槐依旧半阖着眼睛没动,看来真的是累极了。楚天舒说“下次不这样了”
“离我远点,你下面又硌到我了。”林槐推了推他,手指头都使不上劲,“口不对心。”
楚天舒
“看我这样你很有成就感是吧不许动了,再动我报警了”林槐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睡着之前,又往楚天舒的怀里蹭了蹭。
这次楚天舒比起之前的夜里倒是很遵守承诺,没
有让他在累到睡过去后又被迫着醒来。林槐在第二层里住了整整七天以休养,神色一直恹恹的说实话在这里休养就像一道小学数学题,所谓的牛吃草问题,又或者是无聊的泳池管理员问题,泳池管理员每天一边时而放水一边时而入水那么泳池,什么时候能放干净
无聊的泳池管理员名叫楚天舒。
反正当林槐终于能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在两层楼里走动时,他觉得自己算是放干净了。
不知怎的他们这回颇有点小别胜新婚的味道。楚天舒第一天很生气,把他折腾得比较激烈当然这也排除不了他自己的故意作死,每每想到之后他哭着抖着求饶时,林槐就有点儿后悔他这辈子有过类似的狼狈的嗯,时候,但也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狼狈。
尤其是楚天舒问他“怀上了吗”的时候,他居然哭着说了好几句“怀上了”,甚至还被对方逼着摸着腹部,说“孩子在里面动”,堪称丧\\权\\辱\\国。
当然不是孩子在里面动,林槐暂时还没能学到怀孕这项对于男人而言过于先进的技术。
林槐的额头上,青筋一跳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手底下的墙,墙被他一捏,只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好吧,暂时力量还没完全恢复。
当然后面几天,除了楚天舒温柔了很多,倒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他是个没良心的泳池管理员。
林槐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楚天舒给他端了杯热牛奶来。这回林槐总算记住了应该是直接喝而不是舔。楚天舒坐在对面,戴着眼镜,在看一套报纸。
林槐看着他,脸色很不愉。
“你不该表现得高兴一点吗”他哑着嗓子,把空杯子放在了ae“手”里的托盘上,ae高兴地把它扔进了洗碗机里。
“好像是应该高兴一点。”楚天舒推了推眼镜道。
林槐挑了挑眉“哦高兴什么”
“我刚刚解决并证明了一个科研难题,那就是,男人确实是不可能怀孕的。”楚天舒道,“证据是我已经尝试了一切的通道并加大了实验注入量”
林槐把面包扔到了对方的脸上,楚天舒回以笑嘻嘻的拥抱。
至于这份来自黑市里的报纸上
的其他新闻,则和最近的各种腥风血雨有关。比如黑市最著名的奸商的死亡,“马戏团”在第十六区引起的骚乱和那个敢于挑战他的神秘的辰星新人
“杜重山他们居然没出来澄清”林槐诧异地挑了挑眉,“岂不是他们替我背了这个锅”
“那天你和杜重山去猫咪酒楼吃饭的钱是我给的。”楚天舒道。
“哦,那可真是好大的一笔人情。”林槐同情地看着楚天舒,“毕竟你那么节俭。”
或者抠门。
楚天舒从金丝眼镜里看他,对他挑挑眉毛“对你一直很慷慨。”
林槐
他没忍住又踹了楚天舒一脚“有完没完了。”
“还有就是,人偶师用来将乌鸦归来的信息传递给高级场营地的,是夏星野的耳钉。他不可能丢掉这枚耳钉、或者把它给任何人,因为这是他那个好朋友生前送给还是新人的他的第一个礼物。因此,他的死很可能是人偶师造成的。这份矛盾已经不限于你和马戏团之间了,而是原本就是辰星和马戏团之间的战争。毕竟,夏星野总是陈烈雪的弟弟。”
林槐停下了撕面包的手指,“哦”了一声。
“而且早有传说,辰星是故意藏起了通往门里的方法,把守住了门。所以马戏团早就对辰星不满了。他们说不定还打着再把地图抢出来的心思。”楚天舒把果酱递给林槐,林槐面无表情地补充着卡路里。
“地图是你在文明世界里时找到的,你把它还给了陈烈雪。”
“b,不过这算是物归原主。因为原本这张地图,就是顾朝生第三个、在你之前进入门的那个人给他的。顾朝生要进入门去拯救世界,可被他留下的所有人中,他只相信陈烈雪,因此把地图和从此封锁门的嘱托都给了他。他进入门,再也没回来,陈烈雪是被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些年来,他守着地图,守着门,守着顾朝生的承诺,等着顾朝生回来,完成得很好。顾朝生想要拯救世界,却留下了他。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找了一个最靠谱的人选。”楚天舒打了个响指道,“当然,除了你,后来偷走了地图,
然后第四次”
“啊,是吗。”林槐把面包塞进嘴里,恹恹道,“我很愧疚我破坏了他们之间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所以在顾朝生回来之前,陈烈雪即使把自己活成一块封印着秘密的墓碑,他也不会死的。”楚天舒打了个响指,“可惜他试图强迫所有人和他一样,成为墓碑,成为保守秘密和等待的墓碑,不做任何事,只守着一座坟头的墓碑。”
“所以”
“而你挖开了墓,并在坟头进行了蹦迪,还自己钻了进去。”楚天舒真挚地看着他,“你差一点就可以和顾朝生一起在坟里大被同眠。”
林槐
“可我破土而出了。”他解释。
“可以,要和你说一句nicejob吗”楚天舒道,“差一点我就可以进去和你们两个一起三人泡坟。然后陈烈雪那个白痴只会在外面把土拍平、把墓碑插上,然后抱着他的剑蹲在旁边,一边遵守着许诺等着顾朝生从坟里爬出来的奇迹,一边用他那把剑拍死下一个试图钻进坟里蹦迪并与我们组成f4的人。”
林槐“你好阴阳怪气啊。”
楚天舒把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山根。许久之后,他道“好吧,我道歉。我刚才情绪有那么一点点不受控制但你以后,能不能多信任我一点”
“我”
林槐刚想说“我都直接出于信任签下了伴侣协议甚至没看一个字”,就闭嘴了。
他想起自己当时用心脏作为诱饵,吸引人偶师进攻。他喜欢冒险,并以为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不得不这样做的地步,他也相信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
然而那一刻楚天舒正在副本里,抓着秋然的箭,飞奔着四处找他。